臻天曆225年,幽蜀王朝。
此朝疆域遼闊,坐落於天塹之上,峰巒層疊,斷層護稷,汲龍脈氣運,遭天道妒之。
城門外,天火與冰雪繚繞,一邊是焚地之火,一邊是凍天雪地,兩者互占半據疆土,頭頂有一輪猩紅懸月,雲層中有神獸翱翔。
城門內,千萬百姓跪地不起,麵朝天北,悲愴之聲,響徹天際。
雲台上,站著一身龍鳳袍,頭戴帝冕,膚如凝脂,出塵不染,三千青絲白如雪的帝相女子。
古語有雲:“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風龍,而遊乎四海之外。”
她非那天仙,卻勝似天仙,身負帝王氣運,掌管江河山稷,曾有欽天監國師言之:“可保幽蜀百年不倒”。
如今,正好已是百年之期。
“幽蜀王朝,氣數已盡,天道難違,社稷不保,本帝再無改命之法,今日願舍棄帝王之身,對天立誓,以轉世入畜五百年,借國之龍脈,換吾兒長生,百姓沉眠,待他日成尊之時,便是複國之日,望天道成全!”
她細唇輕啟,伴隨鳳鸞而擴,有虹光馱聲,引群山震動。
轟隆!
天雷奏鳴,猩月蕩漾,天門大開,有規則神鏈降臨,卷於女子周身,汲取那僅剩不多的殘餘生息,甚至要將其懷中嬰兒一並奪去。
“恭送陛下!”
城中千萬百姓俯首叩頭,嚎啕大哭,竟有血淚化作玉佩,將嬰兒裹挾在內,連天雷都阻隔了去。
女子渾身一顫,彌彌低頭,望向懷中子嬰,清淚落下,碧眼中滿是溺愛:“禹兒,娘親要走了。”
懷中嬰兒猶如玉琢般嫩白,一雙丹鳳眼蘊含萬千星辰,此時竟不悲反笑,抬起玉藕般的渺渺手掌,輕撫了撫母親那滿麵淚痕的蒼白容顏,微微頷首。
“禹兒,五百年後再見。”
女子頓時淚如雨下,卻狠心鬆手,將嬰兒拋下腳底萬丈天塹。
王朝國師曾言:“帝相之子,必遭天妒,唯有下界,方可苟活。”
當嬰身徹底沒入無盡深淵時,王朝外群山倒塌,異象終止,百姓低眉,絕世容顏終成灰,幽蜀江山盡塵封。
王朝覆滅,史記臻天。
……
不動曆110年,平侯鎮。
有一八歲小兒,手持鐮刀,身負山柴,徒步而行,時不時抬手擦擦額頭汗水,縱使日夜暴曬,白皙肌膚也不曾黝黑。
更奇異的是,那山柴中竟有血脈流動,似活似生,雖不缺雜質,卻無一不是上等品質。
“白娃娃,今天又上山砍了多少二品柴血木來換取玉湧泉,快給爺爺瞧瞧——”
行至鎮口,一頭花白的老頭端著破口青瓷碗,擋住了小兒去路。
“太阿爺爺,這就給您倒點補補身子。”後者抿嘴一笑,不顧汗水浸濕了身,抬手將柴血木取下一隻,以鐮刀割開豁口,將其遞到了碗口前。
木枝乃山裏一顆千年柴樹結締而出,蘊含甘甜清血,飲之可淬煉經脈,洗淨濁氣,在鎮裏能賣個不錯的價錢。
“懂事,懂事,白娃娃,回頭我讓老劉頭多送點布料給你。”太阿爺爺像捧著寶貝似的,一飲而盡,痛快道,“我這身子骨兒啊,可就靠著你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