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後“哦”了一聲,道:“你有什麼冤屈?”
戚國公道:“令國公構陷臣以權謀私、欺君罔上,想臣身受先皇重托,輔政十餘年,無時無刻不銘記皇恩、兢兢業業、死而後己,何曾有過此等罪狀?老臣冤枉啊!”他重重頓首於地,老淚縱橫。
張太後卻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所謂無風不起浪,戚國公,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什麼別人會這麼告你?”
戚國公一愣,隻覺得心頭發寒,他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自己當然清楚,但此刻也隻能強辯到底了,於是叩首道:“老臣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一心為國,從來不曾做過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啊!還請太後明鑒,還老臣一個公道。”
張太後輕輕歎了一聲,道:“這種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實在是不好說話的,朝廷大事,你應該去跟皇上說才對。”
戚國公忙道:“陛下在戰場上受盡艱苦,龍體微恙,臣實在不敢去打攪。再說,皇上自從回來之後,便一直在宮內靜養,臣還沒有機會前去覲見,可這令國公的構陷,卻是一天比一天緊逼,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冒然求見太後啊!求太後看在臣為官數十年,鞠躬盡瘁的份上,還老臣一個清白吧!”說得端的是聲淚俱下,聞之令人心酸不已。
張太後不由得也有些黯然了。想他一個曾經權傾天下的權臣,如今卻落到這番田地,心中實在有些不忍。但皇帝說得對,不論如何都不能姑息養奸,如不趁機將他們一網打盡,怕是獨孤家的江山將來就要改姓了!
她拿出一張紙,交給李司書,然後對他說道:“戚國公,哀家不妨直接對你說了,皇帝其實沒有病,卻一直在宮裏避不出麵,你可知這是什麼原因?”
戚國公神色一緊,急忙拜伏道:“老臣不知。”
李司書拿著紙走過來,遞給了他。
他畢恭畢敬地接過來,展開一看,卻立刻變得臉色一片煞白,顫抖著嘴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這怎麼可能?!”他禁不住失聲叫起來,可見這上麵的東西對他的衝擊之大。
這張紙正是戚玉柔所寫下的認罪書,其中原原本本寫明了她與箴王獨孤錦私通懷孕的事實,還按上了手印。
“現在你知道了吧?”張太後的聲調再次變得冰冷,盡管事情已經解決,卻仍然為這件醜事而惱怒不已。
戚國公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氣,萎頓於地。
他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為什麼令國公能夠毫無忌憚地發動對他的攻擊?根本就是皇家不容他啊!自己的女兒竟然給皇帝戴上那麼大一頂綠帽子,無論怎麼看都是罪誅九族的命運,這都是有預謀的啊!可恨自己居然一直被瞞在鼓裏,今天若不是來見了張太後,怕是會死得不明不白。
“臣……臣有罪啊!臣教女無方,竟然讓她作出此等醜事來,臣……無顏再見皇上,無顏麵對九泉之下的先帝啊!”他伏地號啕大哭起來。
張太後見狀,無力地擺擺手道:“你也不要哭了,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麼對皇上交待吧!你的事情哀家管不了,也不想管,你是兩朝老臣了,應該知道這種罪過會造成什麼後果,皇上至今沒有什麼動作,已經是法外開恩、皇恩浩蕩了,你要知趣。”
戚國公泣道:“是,老臣明白,謝皇上隆恩,老臣回去,必定會給皇上、給皇家一個交待!”
張太後本就不擅長這種應對之道,再加上這事實在添堵,便示意要他退下。
戚國公老淚縱橫,踉踉蹌蹌地走出了聿慶宮。
盡管在皇宮中他表現得異常失態,可一回到家中,立刻轉變了神態。
擦幹了眼淚,他一臉陰鬱來到書房中,坐在椅子上閉目沉思起來。
看來皇帝是鐵了心要除掉自己,至少要把自己的權力全都剝奪過去,所以才聯合令國公演了這一出戲,甚至作為借口的戚玉柔的事情,也因為現在死無對證而變得真假難辨。
他始終不相信那個乖巧伶俐的女兒會做出這等愚蠢的事情來,盡管早已發覺女兒對他似乎有所隱瞞,但應該不會是這種事情。如今看來,獨孤錦的死和女兒的死都不是什麼偶然,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
現在再來追究女兒是否背叛了皇帝已經於事無補,即使是假的,現在也隻能變成真的,他很明白他們的伎倆。但一想到女兒因此而被無辜犧牲,他的心裏就忍不住一陣陣抽疼,憤怒的複仇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燒,幾乎不能自抑。
好,很好!皇帝想要除掉他,可是會有那麼容易麼?他辛辛苦苦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這麼送出去?更遑論他們逼死了自己的女兒,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他猛地睜開眼睛,露出一臉的決然和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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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真的那麼做了?”獨孤玥一驚,從軟榻上站起來,提高了聲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