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燈火照耀著新城區,吃過晚飯又休息了一段時間的勞工們走出宿舍,前往夜校開始他們晚上的課業。雖然白埋首於勞作,但昨發生的事他們並非一無所知,同牆外的人們以為的不同,勞工們對這場即將開始的戰爭了解得可能比城市裏的許多人更多,敵人是誰,來自何方,想要什麼,在白船炮響之前,他們的各級隊長已經將他們召集起來一一明,這可真是驚著了一大群人,以至於昨的活兒大多是挨著標線完成的。雖然隊長們沒有什麼責備,但失去了勤工獎勵的勞工還是感到惱火,既對奧比斯貴族和法師聯盟惱火,又對自己惱火。
勞工成群地走過街道,牆外傳來避難居民的喧嘩,兩邊的人們討論著同一件事情。
牆外的人們想知道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會開始,什麼時候會結束,異鄉人能否讓戰場不越過上城區,能不能保住這片新城區;牆裏的人們則想知道在戰爭之後,異鄉人如何處置背棄了契約的國王和貴族們,對那些不請自來的法師能不能真的不客氣,還有這次戰爭對他們和牆外居民的影響。
“異鄉人”沒有讓上城區的居民進入牆裏,讓勞工們感覺到了被重視,一些在勞動中表現得好的人被選去管理避難區,又讓他們感到有些驕傲——瞧你們還有沒有掩鼻看饒樣子!隻是……他們也怕這些人知道了“異鄉人”的好處,可能同他們來搶活幹。
出擔憂的讓到了一些夥伴的讚同,也受到了一些嘲笑。
“你可想得真多!”
“人家可瞧不上我們下等人,更不必這又髒又累的活兒!”
讚同的人反擊道:“那之前在門外等著交易的是什麼人呢?在外麵被擠走了生計的又是誰呢?”
“他們又不是上等人!”
“有家仆的都不是上等人,那城裏也隻有貴族才算得上上等人了!”
勞工們吵吵鬧鬧的,但爭論得並不認真,這些都是戰爭結束才需要去想的事情,“異鄉人”毫不慌張,那他們現在也不必害怕什麼,一切都是有辦法的,正如“異鄉人”對他們言傳身教的。
沒有什麼人問如果“異鄉人”輸掉了戰爭怎麼辦。
“他們不會輸的。所有人都在瞧他們,不知道他們真正的力量。”一個用斷肘夾著課本的矮男子。
他的聲音不大,幾乎隻有身邊的人才能聽清,他失去了一邊手臂和右手的三根手指,是個殘疾人,眼神卻十分靈活,有四五個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團體,他們在神態上有種區別於其他勞工的地方,但不算特別格格不入。
“若是他們肯要,我倒是也想出一些餘力。”這名曾經的盜賊嗬嗬笑了起來,“不過……”
“可隻有三位精靈,對法師聯盟夠嗎?”他的同伴輕聲問。
“精靈是三個還是三十個都一樣,他們又不依仗他們。”曾經的盜賊,現在的實習教員,“除了自己,他們什麼都不依靠。”
他的同伴默默點了頭,正如這一次法師聯盟來襲之事,即使他們就身處“異鄉人”之中,仍不知他們怎能在扛著鋤頭鏟子幹活的同時,毫無痕跡地獲得這樣多對手的確切消息,並為之作出萬全的準備。這不是精靈領導了他們的斥候就能解釋的事情,雖然“異鄉人”身上難以理解之事也許有這片海洋那麼多。
一個很年輕的傭兵成員問:“既然他們什麼都不依靠,不缺少任何東西,不要女人也不要財寶,更不作威作福奴役人,那是什麼讓他們來到這麼遙遠的地方,做這樣多沒有好處的事情呢?這些聯盟人是被什麼術法操縱了靈魂嗎?”
實習教員看了他一眼。
“蠢貨!”他冷冷地,“你以為團長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代價讓你們到這裏來?他也被操縱了靈魂嗎?”
年輕的傭兵閉上嘴,低下頭。有人偷偷地給了他一肘子,笑道:“起我們的團長,他現在應該在哪兒?在牆裏還是牆外?”
另一個人接他的話,理所當然地:“當然是他的聯盟人兄弟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有人嘖嘖,“他們的交情真是漲得比潮水還快。”
“他們可是從白船剛到撫鬆港就認識了。”曾經的盜賊,他的語氣神氣起來了,“但要不是我,他們現在也不過是一塊喝過酒、打過架的認識的人。團長的脾氣實在算不上好,倒是那位聯盟人不錯,團長找朋友的眼光比他找女人強多了。”
“可聯盟人總是忙得很,又不愛找女人,團長八成很無聊。”
“早就沒有什麼女人了,九成九都被聯盟人收進女工營了,不去找這個朋友團長也很無聊。”另一個人,“這個聯盟人朋友能幹的事可多得很,不定能讓團長上船呢?團長一直想去船上看看。”
其他人又嘖嘖讚歎了起來,“要是團長能上去,我們也想去瞧瞧那個叫做‘炮’的玩意呀……”
“等戰爭過後應該可以吧?”那個年輕的傭兵忍不住,“我們已經站在聯盟人這一邊了,也會幫他們同法師戰鬥的。”
其他人一齊看著他,再一齊搖搖頭。
“你想得可真美,子。”
“聯盟人用得上我們嗎?”
燈下的年輕人抬起頭,看向問出這個問題的傭兵團團長。
“當然用得上。”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