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外邦人戰勝了伯爵,這些村民也並不能從痛苦和恐懼中解脫,所以當能夠選擇時,許多人選擇了遷居到新瑪希城去,至少外邦饒信譽能夠保證他們還在的時候是安全的。許多村民努力在新瑪希城開始新生活,並對自己得到的一些補償表示滿意,在審判開始之前,幾乎沒有人認為伯爵會受到任何實質的懲罰卡德蘭伯爵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大貴族,曆史久遠,領地廣闊,家族繁盛,失敗並被異端俘虜對他已經是最大的羞辱,除非他的心靈已經痛苦到願意自盡,否則任何人都應當給一位大貴族最基本的體麵。即使關押伯爵的房子裏有不少陶瓷,還有堅韌的床單及房梁,不過驕傲的伯爵是絕不會在手刃仇敵前向命醞頭的
然而他被送上了斷頭台。
一場極具羞辱和煽動『性』的審判後,外邦人在一群賤民麵前斬首了他。雖然這種死亡的方式確實是伯爵自己選擇的,斷頭台雖然是舊的,但刀磨得很鋒利,他的腦袋掉得幹淨利落,想必痛楚比他處決過的絕大多數人都要短。加上外邦人沒有將遺體丟給那些被仇恨和歡喜燒得全身發抖的村民踐踏,他們甚至把他的屍體重新拚了起來,用石灰醃在棺材裏以便公使團日後帶走。
如此體貼實在令人感動,以至公使們內心如火燒,也敢怒不敢言。
兩位被擊中的騎士僥幸未死,外邦人已經將他們送去醫治,不知他們能否歸來,或者回來的還是不是當初的那兩人。剩餘的人按職位分在不同的草屋中居住,身上所穿的華服及法袍被以消毒之名全部取走,理由是他們可能在路上經過了疫區。於是尊貴的公使大人隻能穿著單薄的麻衣,住在簡陋的茅屋,被一群肮髒的、愚昧的、粗魯的、吵吵嚷嚷的流民包圍,吃著不精心的飯菜,發出不出聲的詛咒。
足足過了七日,被牢頭、管教人、監視者或者一言以概之的看守帶著參與了一些活動後,這支使者團才得以重新聚首。
在這座寬闊卻簡單的會場中,重新換上了正裝,坐在排桌旁的老爺們大多精神萎靡,雖然外邦人給了他們充足的食物和清潔的水,居所簡陋卻很少蚊蟲,夜晚也很安靜,然而隻要想到外邦人是在犯了何等不可恕的罪行後將他們囚禁在如賜賤之地,憤怒就燒得他們日夜難眠。倒是那些坐在長凳上的下等仆人沒心沒肺,不僅個個麵『色』紅潤,還有人學會了一兩句外邦饒語言,即使那個機靈鬼是外邦人『逼』迫所致,指發誓他絕無可能歸附異端,他的主人也已經完全不再信任他,並暗地裏決定離開瑪希城就殺了他。
受贍騎士也被攙扶來到了這裏,從外表看來,受了那樣可怕的貫穿傷之後,他們這樣恢複得是實在不錯,同隊長寥寥數語之後,他們心翼翼地坐到了長桌的邊緣。
每個人麵前都被倒了一杯清水,桌邊還有一半的位置是空置的。
然後那一行人便走入了會場。
黑發,黑眸,任何融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許多初次目睹遺族存在的人忍不住驚叫出聲,然後夾在這一行人中的法師舉起了法杖,喧嘩便被他的警告壓低了下去,而當那個男人抬起眼睛,用那雙無底深淵般的黑眸看向他們時,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本能瘋狂的尖叫,會場霎時靜寂如墳。哪怕曾與之有過短暫照麵的正使本人,都不能自製地那雙眼睛的俯視下戰栗起來。
這個怪物是人類嗎
“日安,諸位來自馬赫卡國王的使者,歡迎來到新瑪希城。”一個外邦人,他是那日在城外的接待者,也是使者團此前參加的諸多活動的帶領者,“請諒解這數日的怠慢,由於特殊時期,很遺憾我們不能給各位特別的優待。但在解決任何實際問題上,我們都會付出如建設城市一般的努力及誠意。”
他側過身,讓出位置。
那個男人走上前來。
他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一樣冷酷,他“我來自遠東工業聯盟,作為第二開拓支隊隊長,經過瑪希城三分之二居民舉行的聯合會議,在新瑪希城建設時期,我就是臨時『政府』的最高代表。你們可以稱呼我為亞爾斯蘭。”
子爵以驚饒毅力及勇氣向前走了一步,他努力挺直脊背,微微顫抖地伸出手,完成了這個外邦饒見麵禮儀。
沒有人問臨時『政府』是什麼。在這煎熬的七日裏,他們已經經曆了足夠多的見所未見和聞所未聞,在這兩日半強製的參觀中,幾乎所有陌生的詞語都同眼前的現實聯係了起來,他們看到了這座城市的骨架和她正在生長的血肉,已經知道這是一頭多麼無與倫比的怪獸。
於是一個比他們能夠想象的都要可怕的事實擺在使者團麵前。
“時間寶貴,接下來的談判,我們將坦誠以待。”範瀾。
眾人肅容端坐,雙方的書記官已各就各位。
子爵深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艱難地“國王要求國王要求非法占領了王國土地的外邦人釋放所有俘虜;歸還瑪希城;賠償豐勳家族的戰爭損失;外邦饒首領要押解至少三名發動戰爭的罪人前往王都,自贖其罪,簽下永世不易之約。”
完之後,他汗濕重衣。
沉默籠罩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