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從腦子裏流過,好像某種閉塞已久的地方忽然通了。他想起自己身上有一道虯結可怖的傷疤,盡管位置很危險,隔心很近,但他已然記不得受傷的經過了,某些時候會隱隱作痛,但已過去多年,那疼也不過一瞬,哪像少年分明是經曆了無數次徹骨疼痛,才如此這般連成片交成網,以至於沒有一塊好地方了,除了停著蝴蝶紋身的鎖骨,美得無暇晃眼外,再無好處。
他不禁想要探尋他的過去起來。卻覺得這是越了界而糾結著。
半遮欲掩的衣物下,少年胴體特有的清香彌散開去,帶著沐浴乳的味道,騷動得人心旌搖曳。雖然不可否認他看呆了,但憑借強大的自製力,他很快回過神來。顯然對這個少年,他需要提高抵抗力,輕易地一次次淪陷,實在太過危險。這種無法抑製的邪念,一旦升騰就會變得不可收拾。
輕拍著少年的麵頰,他終於悠悠轉醒了。
“哎,你醒醒,這樣會著涼的”他俯身去察看,卻被少年不經意的拉扯到手臂,結果無可避免的他的上半身跌到他身上。麵部緊貼著少年精瘦細膩的胸膛,像被浸潤了水的絲綢的觸感,呼吸都纏綿到一起,這一刻的呆滯,意識到的時候,臉上騰的燒起來,隻聽見自己鼓噪如雷的心跳聲和少年平穩舒緩的呼吸聲在和鳴奏樂。
少年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重壓,悶哼一聲,眉頭輕皺。他趕忙撐著浴桶邊沿起來,盡管前後不過幾秒的時間,卻仍濕了衣服,自然伴隨著心跳變頻。幾乎是下意識的,將少年從浴桶中抱起,不著一縷的少年被他抱在懷裏。
他這才真正意識到,少年是很瘦很瘦的少年。他之前眼前所見的,倒不如此刻更加直觀具體,此前的種種臆測,此刻都被推翻。不論他過去如何,現在也不過是個需要人疼的孩子罷了。
一旦去用雙臂再去感受這輕盈柔軟的身軀,隻覺得他讓人憐惜。更不消說,那些縱橫遍布的傷痕,真不知道他到底經曆過多少傷痛的過去,才留下如此多的殘忍痕跡。
大概現在能夠體會他眼裏的平淡冷漠由何而來了。那是遮傷的最好假麵。突然好想回到這個人的過去,替他擋下那些傷害,這念頭幾乎一出來即被他自己掐掉。這是可笑的妄想,沒有由頭的來了又不舍得離去。
因為這個少年,短短的幾天已經多少次了,完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心,這不免讓人惶恐。一個突然造訪的陌生人,竟然成了自己的軟肋了,這麼奇怪的想法在腦海裏盤旋縈繞,強製性的停留,強大的意念竟然有種熟悉到舒服的感覺。
那麼自己呢?堅固的城牆將自己困在孤城裏,他出不去,別人自然也進不來,這麼多年,一如既往。隻是因為那些缺失的過往,還是偽裝成殘破的身軀,裝備精良的防衛,固若金湯的防線,所謂假麵,在這個人麵前,還未待對方進攻,一切就都輕易的土崩瓦解。
沒有別的辦法,將少年放置於自己的床上。坐在床沿邊。突然覺得時間空間都扭曲了,就好像進了平行世界的異次元。這一幕突然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時在放映。中間流轉了年華,間隔了歲月,一切仿佛回到從前。
那次被遺失的碎片拚湊出從前,再沒有以往撕裂般的痛感。眼前之景分明與記憶中的重合。終於找到你,在錯過與過錯多番輾轉之後。
既然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那麼接下來就是安靜地等待。等待時間之海退朝,才發現你就在我身邊不遠開外。一切來的太快,又疑似在腦海裏千百遍預演,那薄膜般的結界終於被揭開,看到了被掩蓋的那幾頁。
解脫就是這一瞬的事,仍有迷惑。記憶斷層運動愈合顯露出痕跡,靈魂在歸墟,清零糅合,重塑出真實的那一麵。
他一力承擔了那些沉重的過往,像一麵承重牆,護在外圍,讓他得以在自己的孤城安然無恙,那些荷載的悲傷,今天就可以畫上句點。他現在知曉了一切。短時間的沉浸於過去是不可抗拒的,那裏麵有有他與他的一切牽絆,曾經長相守的渴求就在此刻,愈發明顯,因為不再是苛求而可求,他理清好思緒,這一天腦海暢通無阻,這天,前路終於明晰,望斷過往頹垣,就要開啟新的一站。那些未知的未來過去,暫且放置一邊去不管他,現在這樣單純的看著他的睡臉就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