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恰好錯過了對方眼底心裏的戲謔意味。
少年明顯對他有一點抵觸情緒,甚至流露出一點兒厭惡,這相對與他的其他情緒而言表現的相當明顯。他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他了,他很不了解,這個世界還有他。明明此前從未見過,何以如此,因他自己的夢,縈繞多年致使他積勞成疾的夢,大概隻是自己太敏感了。
因為少年,這個謎一樣的少年,內心竟然開始有所動搖。他竟頭一次產生了停佇的念頭。明明彼此因是毫無關係的人,僅僅幾天,淺得不可捉摸的羈絆,卻不願再次放手了。
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卻避無可避。近乎熟人般的依賴,傾注於一個人身上,原來也並不壞。如果可以因此而停留,這種結果實在是太誘惑了。
他搞不懂自己,隻是開始覺得這樣下去很危險,不要等他破碎的那一天,想要自己擊碎,扮演所有的角色,卻全心全意繞著他而周轉,更不知道為什麼。但如果可以因為一個人而停留,如果可以就這樣有人一直陪著,這旅途是不是就不曲折,我在想什麼,在幹什麼,沒有人懂得。不是不快樂,是身邊少了某位了,我想快到了,雲是蒼白色,天是灰藍色,這終點就要到了,我正在踏上歸家的旅途,有你的才叫做家的完結點。
他真正想某日自己的去留不再是對任何人都無所謂的。看到他的那一瞬,就懂得了,當熟悉的感覺擊中自己,他知道就是這位了,命中索取期盼已久的那位。然後,禁不住誘惑般的去試探,接近這個少年,這在他,還是頭一遭。
“你要做什麼”少年實在受不了他灼熱的視線凝結在自己身上的感覺,轉身,終於用不耐煩的語氣和依舊平淡悠長的目光直直的望向他。
“呃,這個……”說實話,他也說不上來,他支吾了半晌終究也沒說出什麼來,倒是臉上燒的緋紅。“沒什麼,對不起,打擾了”他不知所措,窘的耳根脖頸都微微紅熱起來。他不知道怎樣化解僵局。
原本的行程因為這個突來的相遇而耽擱了,竟不願再離開他身邊。但顯然他不可能繼續在這樣下去,為了個陌生人滯留在一個地方,不是他會做出的事。他打算明天就出發。
所以,他又轉過身去。故作平靜的說道“我想我就要走了”空氣裏幾乎難辨的因他的話而有細微的變化。不敢也不期待對方做出回應。於是,再次轉身上樓,回君哥預留給他的閣樓收拾行李。
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是個與自己同性的少年一般,坐在閣樓裏簡易行軍床上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有些尷尬。這輩子丟的人隻怕也沒有見到他之後多。
待確定對方消失在自己視線之後,少年終於還是繃不住了。嘴角向下一撇,對著那抹即將又消失於眼前的身影,用惱怒的語氣以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你、好”一字一頓,兩個簡短的字裏,包含著尖銳而又複雜的心情。無可奈何的,轉念又笑了起來。他已然有了主意。
對隱角落裏的那個陰影說“你看夠了吧,還是你造成的這一切,真是的,還不快幫我創造時機抓住他,莫不是又要眼看他走掉麼”惱怒頗有點嗔怪的口吻。
“這次他看來像是落荒而逃呢,他絕對動心了”那嘴角的笑太過刺眼,看得姬葉想去扯下來。
“我以為以你的本事是不需要我幫忙的,說吧要我做什麼,什麼都可以喲”尾音上挑,是一貫的漫不經心式的輕佻。
“切,我還不知道你,巴不得現在卸下這個爛攤子好去找你的娘子呢,我可有說錯?”一副了然於胸的大人模樣,好生可憎又可愛。
“正是如此,不愧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真聰明,這點像我”
“呸
,沒見過你這般不要臉的,說正事呢”
“恩,你說吧”
……
兩人商量好了大計,而顧野卻在糾結中沉入了黑甜的夢鄉,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