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望,雕梁畫棟,雲霧繚繞,如仙境,如潑墨。
近觀,金鱗翻騰,奇珍鬥豔,如桃源,如天界。
但這卻不是紂王妲己的酒池肉林,這裏是祝家莊,上虞城的祝家莊。
蜿蜒連綿好似無盡頭的紅瓦步廊,細步無聲的遊動著兩列十人女婢,由於它直通向位於湖中央的殿堂,水麵霧朦朧著他們的步伐,個個又麵如桃花,腰身輕盈無骨,著實有些天界仙女的錯覺。
如此美的地方,如此美的感覺,卻被漸入眼簾的,滿地的……雜物所汙染。
這是些什麼?
撥浪鼓?
仙桃?
玉杯?
女人的兜衣!?
散落在一路的東西讓銀心越看越皺眉。
“早,銀姐姐。”迎麵來了一個長相討巧侍女。
“早。”
打頭的是一個身著桃紅色紗裙的豔麗女子,含著媚人微笑:“小少爺還沒醒?”她看看天色,已經過了巳時了。
“小少爺吩咐過,大爺和二爺快到家門的時候再喚他起身。”
“到時候怎麼來得及,恐怕叫他起身的就是大爺巴掌和二爺嘮叨了。”銀心無奈地搖搖頭。
“我們……我們怎麼敢跟小少爺這麼說……”小婢女唯唯諾諾,在這祝家莊裏,也隻有小少爺的貼身侍女銀心敢當麵規勸任性霸道的小少爺,並作為祝家莊相當於總管家一般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而且,小少爺昨晚叫了蝶樓的蓮花姑娘,冬雪姑娘過來……”
銀心大皺眉頭:“你說什麼?主子叫了青樓的姑娘回府?怎麼這麼胡鬧?”而且趁她有事不在的時候。
“小少爺說,大爺可是納這麼多小妾,他要有樣學樣。還說上梁不正,下梁歪……”
“夠了。”銀心嗬斥道:“小少爺年紀這麼小,當然不懂事理。再加上大爺他們長年奔波在外,無人管束才會這樣。你們別給我亂嚼舌根,當心叫外人誤會了我們小少爺的品行,毀了他的聲譽。”
眾婢子低頭稱是,心裏暗忖:咱們少爺在上虞還有聲譽可言嗎?
跨過湖心橋,越過長廊,在水霧升起的時候,完全可以把著湖心的亭樓畫成仙境。銀心領著一列人進入了“南天門”。
這個名字有趣得緊。當時二爺把這座宅院送給還在牙牙學語的小少爺時,正好趕上三爺在給小少爺講枕邊神話故事。二爺要題匾額,小少爺吵著要叫南天門,故因此得名。
銀心想到自家主子的童真,不禁掛滿了寵愛的微笑踏進去內室,可一看見兩名衣衫不整的美豔女子隨意癱在斜塌上昏睡。一下子便沉下臉來,盈盈水眸頓時盡顯殺意,再看看而自家主子裹著羽被蜷曲在華麗的真絲臥床上安睡著,幸好這兩個青樓女子沒有挨近他們家少爺,不然……
“祝一,祝二,把這兩個賤人給我丟出去,還有別讓他們有機會再見到小少爺。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卑賤的身份,竟敢魅惑小主子,是絕對不能留在蝶樓的。
“是。”於是兩個剛清醒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的蓮花,冬雪,就這樣衣不蔽體地被“丟”了出去。
不幹淨的東西消失後,銀心從新揚起笑容,身後的婢女自動清理被鬧了一晚的大廳。
“我的小主子,該起身了。”銀心溫言細語地喚著,芊指還輕輕地按撫著他的太陽穴。
“嗯……”一個不滿地咕噥,被窩裏的人兒終於露出整顆頭顱,長長的羽睫扇了扇,因為銜著金湯匙的尊貴身份,從小被海底珍珠,天山雪蓮養大,粉白柔嫩的細頰小臉,圓潤小巧的鼻頭,花瓣般的降唇,仍誰一看都是一副千金不換的富貴樣子。
“銀心?是大哥他們回來了嗎?”他模糊的咕噥。
“還沒呢?您是不是忘了,前幾天你還說要給大爺們準備禮物呢?再不起身就來不及了。”愛憐的撫mo著眼前的俊彥,銀心滿滿的愛意傾於臉上。
眼都不睜,又縮回暖暖的被窩:“……就當我沒說過……”
“……”銀心也不言語,靜靜地等著,心裏默數了五十下。如她所料般,隻見床上的人兒懶洋洋地抬起了頭,雙手揉揉雞窩一般的黑發,十分不爽地悶聲嚷嚷:“……噢,他娘的……”起床氣很嚴重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