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今年初……九阿哥的莊子……”石蘭心中的驚詫還未消去,但瞧見青兒眼巴巴的神情,便說:“難得與親人團聚,怎麼不多呆幾天?”
青兒道:“我想小姐了啊!又聽說小姐被狼咬傷了,青兒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多了個親叔叔我雖高興,但在青兒心裏,最親的還是小姐啊。”
“傻瓜!你在叔叔家多呆幾天,我又不會跑。”
青兒嘻嘻笑道:“那個莊子離這兒隻有一天路程,隻要小姐發發慈悲,青兒隨時都能回去。”
石蘭道:“你想得美!”忽想起一事:“你怎麼知道我被狼咬傷了?那個莊園裏的人消息這麼靈通?”
青兒道:“小姐不知道,您現在可有名了!不要說當日比箭贏了十阿哥,就是這次秋狩中有關小姐的事,都傳得沸沸揚揚,說小姐一個人獨對狼群,不肯舍侍衛先行。而且……”
“得得得,都誇張成什麼樣了?我是跟鄭平一起,哪裏一個人了?——而且什麼?”
青兒忽露出與紫瓔一樣的笑容,眨著眼睛道:“而且……稍有眼睛的人都看出,如今四貝勒府裏的最受寵的是哪個,一聽說病了,誰不擠破了頭想來討好呢!青兒不過在叔叔家裏住了七八天,打著各種各樣借口來找門路的都把門檻踏矮了!”
石蘭忽有些煩亂:“什麼受寵不受寵?以後別再說這些話。我又不管府裏的事,也沒那份閑心去滿足不相幹人的yu望——你沒答應別人什麼事吧?”
青兒滿臉委屈,叫道:“當然沒有!無論那些人奉承什麼、送什麼,青兒一概回絕了。小姐哪會希罕這些啊?青兒再笨,也知道小姐最不耐煩這些事,又哪敢往身上兜攬?”
“你知道就好!”
青兒嘟嘟囔囔:“早知不說這些了,還以為小姐聽了會高興呢。”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因為四爺——”
“停停停!幾時把你跟紫瓔兩張嘴都封了,那才清靜!”
青兒嘟了一會嘴,忽笑道:“那我說些另外小姐喜歡的事,小姐就不會封我的嘴了吧?”
“說什麼?”
“小姐好久未出府了逛逛了,難道沒想出去?”
石蘭重重敲了青兒一記爆栗,說道:“我喜歡?是你喜歡才對吧!”
“噢——”
青兒捂著額頭痛叫。
雖說敲了青兒,但石蘭確實是難以安安靜靜呆在院子裏的人。她精神一恢複,便想起在圍場裏與縭寧商議的事,當天就帶著青兒跑到十四阿哥府去了。胤禎早已上朝,石蘭、縭寧、青兒、小墨一行人順利出了十四阿哥府,無人羅嗦。石蘭得知小墨與上次抓住她們的董旺訂了親,著實取笑了幾句,窘得小墨一路不敢開口說話。
石蘭與縭寧拿不準在這清朝製作玩偶該找哪種店,還請教了青兒與小墨。結果她們不僅跑了衣帽鋪,還跑了繡坊、布店、皮草鋪,最後竟還到天橋上向販賣撥浪鼓、麵人兒等等小販打聽製作玩具的作坊。結果還是沒有頭緒。
四個人跑斷了腿,見天色不早,便欲回去。縭寧說:“看來我們得自己設計,指定材料、畫了樣子尋鋪子去訂做。”
石蘭皺眉道:“我的繪畫很糟糕。”
“我會一點。再說就算不會也沒關係,不過描個大致的樣子,比如說要做個兔寶寶玩絨,就算畫不像樣,你讓人照著活兔的樣子做去好了。”石蘭笑道:“說的也是。”當下,她們回府各自琢磨去了。
此後,石蘭與縭寧時時在四貝勒府、十四阿哥府之間來回串門,隻要不是什麼非到不可的宮廷宴慶,兩人便泡在一起研究圖樣、選擇材料、出府物色作坊等等。胤禛見石蘭並沒什麼驚人之舉,便也由她。至於胤禎,一反過去的敵對防備,見到石蘭竟也有說有笑。有時下了朝,過府較早,便陪著縭寧去四貝勒府。縭寧在宜蘭園與石蘭埋頭研究,他則在胤禛的書房裏喝茶,偶與胤祥一道打打布庫、射射箭。石蘭並不理會這些,隻是詫異這個十四阿哥突然改了性子了。縭寧卻是憂喜參半。隻有她明白,胤禎忽然這樣親近四阿哥,一則或許是潛意識裏的真實情感,但更可能是想放下以前發生的事。
縭寧有時會想:“若按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兄弟之間不應該會發展到如曆史記載那樣,成為不共戴天的冤家兄弟。可是,曆史卻又不會改變。難道,史實並非如此?又或者,因我們的到來而使曆史有了偏差?既然穿越這麼玄的事都會發生,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想到這一點,縭寧便輕鬆許多,每日隨著石蘭沒心沒肺地尋找樂趣。
基本上,每個人都會將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設想,縭寧自也不例外。從外界來看,石蘭與縭寧兩個也確實風光無限——一帆風順嫁入皇室,又備受寵愛,康熙及宮裏幾位娘娘對她倆又時有眷顧,作為一個女人,又複何求呢?而對胤禛、胤禎來說,就塞外的那份美好回憶就足夠讓他們情不自禁,充滿柔情蜜意,讓她倆的心飄揚在幸福的雲端,就算偶有疑慮掠過,也在下一刻煙消雲散。
忙忙碌碌快樂的日子過得最快,轉眼已入臘月。這日下了場小雪,園子裏零星有些積雪,一會就化了,地上濕漉漉的。天色還陰著,寒風過處,枯枝籟籟作響,拂到石蘭臉上身上隻覺砭入肌骨。她忙緊了緊身上的鬥篷。青兒問:“這麼冷的天小姐還要出去啊?”
“你若怕冷,不去也行。上次約好了的,今天去作坊裏看看。還以為會下一場大雪呢!不陰不陽的,掃興!”石蘭嘀咕著。
青兒當然忙說不冷,卻又張羅著讓紫瓔拿了手爐。
晌午,石蘭先去了十四阿哥府裏,約著縭寧一道至作坊。鄭平帶著幾個府裏的護衛遠遠跟著。
作坊的老板點頭哈腰迎了出來:“兩位爺,裏邊請。”
——她們都著了男裝,雖說顯得過於秀氣,但那時大約很少有女子男裝拋頭露麵的,故而那老板沒有懷疑。但也有可能雖懷疑卻不敢問,因為她們自稱是阿哥府裏采買東西的——誰會笨到去得罪財神呢?
作坊老板取了大大小小許多成品出來,兩人瞧了瞧,都覺粗糙。倒不是說用料、針腳或是顏色不好,隻是那些玩偶的絨毛不夠均勻逼真,造型也有些呆板,畢竟與二十一世紀的生產線是不能比的。青兒與小墨兩人卻已是瞧得兩眼發光,一人抱著一個憨憨的小狗熊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