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嘴頭上、手頭上,石蘭都從不肯吃虧,如今竟挨了棟鄂氏一巴掌,她豈會輕易罷休。石蘭盛怒中也未看清抓著自己的是誰,死命一掙,掙開鉗製,衝向棟鄂氏,但隨即又被抓住了,力道比剛才大得多,箍得她手臂生疼。她大叫:“放開我!混帳——”轉頭怒視,驚見胤禛鐵青的臉,他怒喝:“你鬧夠了沒有!”
石蘭火冒三丈,怒叫道:“沒鬧夠!你走開!這一掌我非打還不可!”胤禛眼中冒出火來。石蘭掙得滿臉通紅,被棟鄂氏指甲劃開的三道血痕反倒不明顯了。
縭寧急步上前,焦急地喚道:“蘭姐姐!”胤禎跟著上前,輕輕扯住縭寧,嘴裏卻叫道:“四哥,嫂子!”
石蘭這才覺察到四周詭異的氣氛。她抬眼看看棟鄂氏,正低垂著頭,棟鄂氏旁邊站著九阿哥胤禟,麵色陰沉。石蘭又掃了一眼周圍,火堆旁,娜哲怔怔地站著,其餘的蒙古人已散得差不多了,卻多了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七阿哥及幾個太監。估計他們從未見到過如此有失體麵之事,一個個麵色僵硬,都不出聲。
胤禛見她平靜了,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緊抓著她不好看,便鬆開了手,但還是防備著。石蘭冷冷怒視著棟鄂氏,倒沒有趁機衝過去。
棟鄂氏感覺到石蘭的怒視,抬起頭來,想到剛才的狼狽,揉著兀自疼痛的右臂,又氣又羞愧,忍不住張口欲罵:“你這個——”胤禟惡狠狠瞪了她一眼,棟鄂氏吃了一驚,不敢再出聲。
石蘭臉掛鄙夷,瞧著胤禟與棟鄂氏。胤禟似有所覺,唇角略略下撇,目光在石蘭臉上冷冷掃過,忽與胤禛的目光一觸,兩人都轉開了頭。
沒人願意開口,隻有柴枝燒裂的“嗶剝”聲打破寂靜。氣氛尷尬而僵凝。
這時,被忽略的人與事便顯了出來。那個被石蘭撞到的小太監灰頭土臉的從篝火堆裏搶出了塊焦撲撲的東西,跪在十七阿哥麵前,哭喪著臉道:“奴才沒拿好十七爺的白狐皮,奴才該死!”
胤禮呆呆地看著被燒毀的白狐皮,沒有出聲。這小太監知道這位小主子對白狐皮的看重,一個勁磕頭,倒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所有人都願意避免剛才的尷尬,便都把注意力放在這邊了。
胤祥先出聲問:“十七弟,怎麼回事?”胤禮看了一眼石蘭,還是沒出聲。
石蘭覺察十七阿哥似在怪自己,不禁道:“不就一塊白狐皮,幾時我賠給你得了。這也值得你用眼睛瞪我?”
胤禛還未喝止,胤誐已接上話茬:“小嫂子這就不明白了。這可是十七弟難得親手獵來的白狐,意義非凡,一路上寶貝著呢,豈是說賠就賠得起的!十七弟,你說可是?”他順口隻顧說著高興,卻不知針對的是誰。自看到胤禮射得一隻白狐的高興樣,他已嘲笑過數回了。
一直沉默的八阿哥微微皺眉,輕聲製止道:“十弟!”
胤禮的小臉緊繃著。
石蘭怒道:“再怎麼也是塊白狐皮,親手獵得又有什麼了不起?我——”
胤禛忍不住喝道:“閉嘴!”又朝胤禮道:“十七弟——”
胤禮突然轉身衝了出去。眾人都是一呆。
忽一個細細的聲音道:“十七弟果然孩子氣。嫂子剛剛也說了,狐啊兔啊的算什麼?以嫂子的騎射,不要說白狐皮,就是狼皮、虎皮、豹皮,嫂子也能信手射來。嫂子你說是不是?”卻是十福晉。
石蘭本想出言反譏,但瞧見胤禛怒衝衝的神色,一陣委屈湧上來,眼眶發酸。她緊咬嘴唇,怕一開口就掉下淚來。
眾人麵麵相覷。胤禛眉頭緊皺,瞥見那個小太監還跪在地上,斥道:“怎麼還在這裏?還不快找你家主子去?”那小太監忙忙起身走了。
縭寧扯了扯胤禎的袖子,胤禎會意,說道:“四哥,我們先走了。”胤禛點了點頭。其餘人也紛紛離開。
沒人添柴,火光漸漸弱了下去。胤禛盯著背對自己的石蘭,強抑怒氣開了口:“你知道,剛才那是什麼行為嗎?”
石蘭豁然轉過身來,衝他嚷道:“什麼‘什麼行為?’!是她先打的我!你怎麼不問問就來責怪我?你問我‘什麼行為’,可你呢?你那又是‘什麼行為’!我被人打了一巴掌,吃了虧你連問也不問,還板著一張臭臉給我看!”胤禛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