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北很小,粗略分為南北兩巷子,這其實隻是人們為了方便區分鬧市和老巷取的名字,因為南巷其實比北巷大不少,南巷治安管理較好,又因為人多,流浪狗不敢在這一帶逗留,而北巷是老巷子,幾乎都是廢棄危樓,鮮少有人居住,也就是一些頑固的老人和靠近大路的地方才有人,因此這一帶野狗居多。
狼青的事給陳嵐造成了不小的陰影,他不敢往北巷走,最多也就是在附近找點吃的。
北巷的野狗是真的恐怖,麵對人類它們會躲起來,裝作害怕的樣子,表現得十分懦弱無攻擊性,因為一旦人類被傷害了,那流浪狗在這一片就沒了容身之所。
這也是北巷不成文的規矩。
但陳嵐並沒有適應做一隻薩摩耶的生活,他戰戰兢兢苟活著,人多的地方不敢去,狗多的地方也不敢去,吃食全靠好心人施舍,因為這裏的每一個垃圾桶都有它的“主人”。
他隻是一隻苦逼的,走路都才剛剛熟練起來的瘦弱薩摩耶,並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去爭奪一隻垃圾桶的翻閱權,畢竟垃圾桶也不一定就有吃的。
可以說自從離開西赫家後,他就再沒吃過一頓飽飯。
短短十天過去,陳嵐餓得頭昏眼花,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了。
南巷雖然沒有流浪狗欺負他,但這裏人類多,經常會被驅趕,過分的甚至會拿水潑過來。
零下的天氣被潑了一盆冷水不是開玩笑的,可偏偏陳嵐就是這麼倒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惹到人了。
路過一家飯店時,店主拎著一桶水直接就潑了出來,陳嵐不夠靈活,被澆得渾身濕透,原先唯一不用擔心的保暖也成了大問題。
薩摩耶有著厚厚的毛發,這能抵禦冬日的嚴寒,但也得是在沒有打濕的情況下。
陳嵐嚐試甩了甩頭,把頭發甩了個半幹,寒風吹過,髒兮兮的毛發瞬間結冰,冷氣滲透皮膚,如刀尖般刮在骨頭上。
一隻灰白色奶團子蜷縮在冰天雪地裏,瘦弱單薄的身軀抖如糠篩,湊近一點還能聽到細細的嗚咽,有點兒像哭,又像是幼獸瀕臨死亡發出的哀鳴。
陳嵐覺得委屈,但他不想死,上一世是個膽小鬼,這一世也一樣,他不想死,也不知道怎麼辦,這個小鎮子沒有流浪狗救助站,連寵物醫院也沒有,隻有一個赤腳獸醫,陳嵐不敢隨便冒險,他在這個陌生小鎮裏唯一認識的就是女孩,一隻凶狗的主人。
陳嵐想了好一會兒,這時又一股冷風吹了過來,這風差點把他掀翻在雪堆裏,他打了個哆嗦,突然就想開了。
還有什麼比命重要的?去了不一定會死,但是不去的話,他明天絕對會變成冰雕!
大不了挨那隻狗幾爪子,熬過去就好了。
顫顫巍巍站起身,陳嵐邁著步子朝女孩家走去。
不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走到一處風口時,冷風吹過,陳嵐搖晃著踉蹌幾步,隨即啪的一聲暈倒了。
臉貼地麵的一瞬間,陳嵐腦子裏走馬燈似閃過這短短幾日的狗生。
他隻覺悲涼。
誰能有他慘啊……
迷糊間,女孩家的院門吱呀響動,一對灰白色耳朵探了出來。
西赫回頭看了一眼院子,然後它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女孩對西赫的管教不算嚴格,但也不允許它經常出門,畢竟西赫體型擺在那裏,很容易嚇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