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落日金輝下,荒漠之中的琴師卻沒有離去。半晌,老人突然冷哼了一聲,“看了半天我的笑話,都該出來了吧。”
隨著老人話音落下,西夷人的營地外,忽然又出現了三個人。一人挑著個麵擔,一人背著個魚簍,還有一人身著破長衫,手持一卷經書,分明就是個落魄書生。
三個人見到琴師,臉上露出恭敬的神色,一起彎腰行禮道:“大師兄好。”
被稱做大師兄的老人又哼了一聲:“你們表麵上對我恭恭敬敬,其實心裏一定在看我的笑話。”
手持經書的落魄書生哭笑不得:“我們哪裏敢看大師兄的笑話,隻是受先生囑咐,前來關心一下東西有沒有拿到。”
老人板著臉:“那你們可要失望了,東西我沒有拿到。”
挑著麵擔的賣麵郎一愣:“沒有拿到?大師兄可是遇到厲害的對手了?”
背著魚簍的船夫也一臉驚訝:“但出門前先生已經算過,這支扮作強盜的西夷小隊並無修行者在內,以大師兄的境界,不是應該手到擒來嗎。”
老人搖頭:“東西不在西夷人手裏,我來晚了一步,被人拿走了。”
賣麵郎吃了一驚:“這人居然在大師兄麵前帶走東西,究竟是什麼地方的修行者!”
老人擺手:“你們都錯了,這個人其實沒有修行天賦。”
他話音未落,賣麵郎、船夫書生一起“啊”了一聲,似乎難以相信。
修行六境,每一境都有如一條鴻溝,越境取勝,從來都是修行界的神話。大師兄雖然境界並不驚人,但至少也是問天閣弟子,要說被一個完全不懂修行的少年擊敗,簡直是天方夜譚。
聽到師弟驚呼,大師兄麵露尷尬之色:“我和他對陣,不慎被他闖入身前一尺,自然算是我輸,他不肯交出那東西,我又怎好意思出手搶奪,壞了問天閣的名聲。”
聽到這裏,三位師弟頓時恍然大悟,又有些好笑,大師兄最重顏麵,既然自認輸了,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再搶。
隻是書生仍然有些疑惑:“一個不懂修行的小子,如何闖進大師兄身前一尺?”
“因為我也沒有料到,那人手裏的刀,居然能斬斷青桐琴弦。”
說罷,老人從身後取出古琴。
看著青色琴身缺失的三根琴弦,三位師弟麵麵相覷,半晌,賣麵郎才道:“青桐琴……是先生特意為大師兄製作的法器,尋常刀劍根本不能傷它分毫,不知道這是一把什麼樣的刀。”
老人想了想,搖頭道:“當時我也是太過吃驚,所有沒有看清。咱們先不說這個,好在這人就住在大荒城,咱們就算坑蒙拐騙,總能想辦法把那張圖卷弄到手。”
聽到“坑蒙拐騙”四個字從素來景仰的大師兄嘴裏說出,三位師弟的臉色瞬間也難看了一下。片刻,賣麵郎終於忍不住道:“不過就是保護一座邊城不落入西夷人手中罷了,這種小事隻需朝廷多調些兵馬就好,不知為什麼卻派人上大青山,還要勞先生牽腸掛肚,大師兄前腳剛走,又讓我們幾個追上來幫忙。”
老人遙望著天邊,忽然道:“你們以為,派咱們這些弟子前來,隻是守一座鳥不拉屎的邊城嗎?”
三位師弟齊聲驚呼:“難道不是?!”
大師兄臉色一沉,斥道:“在問天閣呆了這麼多年,怎麼頭腦還是如此簡單,如果隻是一座小小邊城,怎麼會驚動皇權,怎麼會驚動問天閣!”
三位師弟麵露惶恐之色,齊聲道:“大師兄教訓得是。那先生讓我們前來,所為究竟何事?”
老人抬手,遙指遠處那座隱沒在黃沙塵土中的小小邊城,“你們想過沒有,這裏既沒有險要地形可守,也不方便物資運送,為什麼一定在這裏要設一座城。”
賣麵郎麵露疑色:“是呀,我來之後也曾想過,這種一無是處的荒僻地方,為什麼會有一座大荒城。”
老人嘴角浮出一絲詭秘的笑意:“築城,是為了守一座墓。”
“墓?!”三位師弟齊齊露出驚訝之色,“什麼墓?”
“既是墓,也是陣。”
書生霍然抬頭,雙眼放射出異樣的光彩:“這裏有陣?為什麼我沒有發現!”
老人笑道:“小師弟你不要急,先生特別囑咐了,此陣極險,叫我看著你千萬不要亂碰。”
書生露出極不服氣的傲然神色:“有什麼陣,居然連我柳閻都碰不得?”
老人冷哼一聲:“四神天地陣!”
賣麵郎和船夫齊聲問道:“什麼是四神天地陣?”隻有書生滿臉驚訝:“世間真有此陣?!”
老人道:“先生說有此陣,就一定有此陣。”
書生定了定神,語聲微顫:“既是四神天地陣,敢問這裏藏的是四神中的哪一神?”
老人垂下頭,目光虔誠:“先生說,是玉瓏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