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曾經設想過自己的未來,為了賺錢拋頭顱灑熱血,努力工作成為人人景仰的勞動模範,曆經艱難險阻活到九九八十一歲,然後在即將無力照料自己時,在某一個出門散步的明媚午後,路遇險情,拯救陷於危難之中的人民群眾,不幸壯烈犧牲。
哪怕嘎了也能拿一個見義勇為獎,簡直就是光明又輝煌的一生。
即使不光明輝煌也行,但至少不能莫名其妙摔死在樓梯上。
李竹在被刮飛之前,艱難地拽住扶手,這裏頭多年不見天日,塵土積累了厚厚的一層,厲風裹挾著塵土襲來,他隻能緊閉上眼睛。
麵對這樣的情況,一般人會加深恐懼,因為人類感官的健全會帶來安全感,可一旦失去某一方麵,就會開始擔憂、緊張。
這些擔憂和緊張,李竹其實並不是完完全全的沒有。
有些人通過情緒外放來對這樣的狀況進行一定的緩解,比如高喊、尖叫、尋求幫助,有些人會理智地克製自己,逐漸習慣,甚至還有人在這之中體會到了別樣的快樂,以此為媒介放縱自己。
而李竹選擇的,是另一條路。
他在自己和這點情緒之間,畫了一條足夠相互遮蔽的“三八線”,告訴彼此,我們互不打擾。
但即使如此,在感覺到後背有一雙冰冷的手推了自己一把之後,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嚇了一跳。
鬼片裏,突然出現貼臉殺的鬼永遠讓人印象深刻,因為那一刻腎上腺素的急劇飆升,心跳的陡然加快,大多數人都不能做出泰然處之。
那身後出現的冰冷的雙手呢?
李竹心中一驚,下意識就要閃身躲避。
身後冰冷的雙手一觸即離,似乎並沒有惡意。
“善良的未婚妻?”
李竹低聲疑問。
回應他的是空蕩的塔中微冷的風聲。
二層恢複了平靜。
李竹站穩身體,單手緊攥著樓梯扶手,在下麵停留了一會兒,再次往上走。
“我理解你們小兩口感情深,希望你們也能理解我,未婚妻姐,你替我說兩句好話,等這事兒結束了我給你倆多燒點兒,都是朋友,我對朋友一向大方。”
“骨灰哥你也平靜平靜心情,小兩口隔著一層樓板異地戀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團聚了,多少有點我的功勞吧,讓我安穩把這事兒辦成,大家都高興,去留是你們的事兒,我早就說過了,我一點兒都不會摻和。”
燈光暗沉的二樓,一道微光突破了封緊的窗2,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光明。
李竹艱難的將連接纏繞著的鐵鏈一層層拆開,這整個過程中,他感覺到有看不見的目光冷冷注視著自己,更準確的來說,是注意著自己手上的動作。
他手上動作著,再次開口:“剛才謝了,未婚妻姐,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就被咱骨灰哥一巴掌扇飛了。”
屋中無端再次起了微風,從李竹身旁拂過,微風中夾雜著年輕女孩兒的聲音:“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