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笑著,被小馬哥帶到了他那一桌上。
小馬哥全名馬朝鋒,四年級以前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名字的,後來不知道被什麼人傳成了“馬上風”,自此以後但凡自我介紹,能不報名字就不報名字,還要說一句“不嫌棄叫我一聲小馬哥就行了”。
李竹坐在他旁邊才注意到,這一桌坐著的幾乎都是同輩人,叔伯大爺們坐在靠裏靠邊的位置,就這中間的一桌坐著孤零零的年輕人們。
不管是二十還是三十,在這會兒的餃子館裏頭,已經都算是年輕人了。
李竹對麵坐著的是鄧珍,綽號小珍珠,名字像個小姑娘,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大男人。
鄧珍一開口,那天生有些尖利的嗓子就自帶一股陰陽怪氣的勁兒:“呦,去了大城市瞧不上我們了,回來都不說一聲兒。”
李竹如果不是和他上了同一所小學初中加高中,就會真的以為他在陰陽怪氣的嘲諷了。
但其實,陰陽怪氣或許真的有一點兒,嘲諷卻是沒有的,他是真心實意的在怪李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不聯係聯係大家一塊兒玩一玩。
好不容易,這四個大字通常被輕而易舉毫無爭議的安排在離家的遊子身上。
不管這位遊子離家多久,在做什麼,隻要回家,就是“好不容易。”
小馬哥笑道:“小李子闖蕩江湖呢,我可問過梅哥了,去得可都是大城市,肯定見到了不少新鮮玩意兒。”
李竹讓這番話說的有點兒臉紅,就自己那點兒本事,能見著啥新鮮玩意兒。
大城市倒是有新鮮的,聽說現在那些高級的酒店,就連送餐都是機器人來負責了,可自己又住不上什麼高級的酒店,能看見什麼新鮮玩意兒。
話是這麼說,但李竹也明白,大家口中的新鮮玩意兒不是這些。
他把自己爬過的山,看過的紀念碑和展覽,吹過風的大江都說了說,才勉強結束了這一茬。
一邊說著,他一邊努力把餃子在醋裏蘸了幾個來回,省的燙嘴,安慰著自己哀嚎的胃。
等到一盤下肚,李竹才問道:“今天你們的人怎麼這麼齊?小珍珠,你媽不叫你回家吃飯啦?”
此話一出,桌上短暫的沉默了片刻,隨即又熱鬧了起來。
李竹疑惑地看著在場各位:“這是怎麼了?”
小馬哥哈哈笑道:“今天你這盤餃子,是免費的,知道不?”
“啊?為啥?”
李竹朝後廚的方向看了一眼,沒看見趙嬸兒,隻隔著半截的門簾隱約看見那裏頭有兩個人,正在有說有笑的幹活兒。
小馬哥從桌子中央捏起一顆糖放在了李竹麵前,紅色的包裝紙,上頭一個大大的喜字,很是喜慶:“因為今天,吃的是趙嬸兒的喜宴。”
“喜宴?”因為震驚,李竹說話的聲音有點兒大,吸引來了不少人的視線。
他這才注意到,每一桌上都擺著個塑料盤,裏頭放滿了瓜子和糖。
還有櫃台上貼著的紅喜字,他還以為是要提前過起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