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的最後願望僅僅是改變一下我的家庭,然而,這依舊不可能。今日當我站在這棵樹下,我突然意識到:如果一開始我僅僅去改變自己,也許,我可能改變我的家庭;而後在家人的幫助和鼓勵下,我可能為國家做一些事情;然後……誰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變這個世界。
倆位回家去吧!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家國天下’,先有其家,才有其國,然後才有天下。如今廣州各項事務已經走向正軌,我們也該多待在家裏,陪陪孩子了。”
李格非一呆,馬上端容拱手:“大人這話說的在理,是下官冒昧了。”
萬俟詠連忙向趙興拱手:“如此,下官告退了……交趾……”
萬俟詠以為趙興的傷神是為了交趾陳姓族人被屠殺而傷神,事實證明,趙興的失神隻是一刹那,萬俟詠這一句提醒讓趙興又回到了現實世界,他馬上回答:“交趾的事情,按我們商定的辦,李大人,你家清照小姐呢,怎麼最近沒見她來我的府上?”
李格非臉上露出自豪的笑容,他拱手回答:“這幾日我把她管束在府裏,這丫頭也該學一學淑女的禮儀了。說起來趙挺之曾經與我議過親,我打算近日派人去趙挺之那裏問問,看看他是否還有結親的欲望。”
李格非是非常寵愛自己女兒的,他出來做官目的很明確,是給女兒掙一份嫁妝的,如今他算是掙足了女兒的嫁妝,連自己後半生的開銷也充足了。而仕途上李格非也很有成就感,他現在已經升到了四品經略使,等他在趙興這裏再幹幾年,積累好了資曆,天下都可去得。
誌得意滿的李格非於是便想著早早替女兒定下婚事,但他說的這話卻讓趙興最不喜歡,他皺著眉頭回答:“文叔(李格非的字),我不是早已經說了嗎,你家女兒花錢手腳那麼大,平常男子哪能養的起?還是嫁到我程族吧,唯有我程族能養的起這樣好賭愛花錢,兼且有購物狂的才女,你怎麼老想著趙挺之那個窮兒子。難道我家世不如那廝?財富不如那廝?官品不如那廝?知識不如那廝,還是能力不足?”
李格非來後院時已喝的有點熏熏然,他一聽趙興的話,瞪起眼睛頂撞道:“離人,你怎麼說這話?君子重然諾,我既然跟趙挺之談過婚事,怎麼也要讓他給個答複。清照會花錢我不怕,大不了我在你這裏多幹幾年,你這裏一年萬貫上下的收入,我家清照怎麼花,恐怕都夠了吧。”
“不夠”,趙興笑的很憨厚,一般他露出這笑容就是打算忽悠人:“你的女兒喜歡收藏金石篆刻,還喜歡搜羅南洋的寶玉、寶石、珍貴木材,外加珍珠瑪瑙玳瑁象牙,此外,她還喜歡字畫,我聽說她最近在和盛軒買了一副字畫,一幅畫就價值三萬貫,你那點錢哪夠花,還是嫁給我家吧……實在不行我家長子許給你,如何?”
李格非一搖頭:“程族子弟優秀的不過是你的三個學生,可這三個學生都成家了。而程族畢竟根基淺,除那三人外餘子碌碌,哪配得上我家清照,至於你兒子嘛,年齡太小,他等的起,我家清照等不起……說起來你的和盛軒可真黑,清照拿回來那幅畫我看了,坡公也說那是仿造的贗品。
還是黃魯直憨厚,直接說那是蔡京仿製的,說你家和盛軒跟蔡京那廝有勾結,專門將蔡京的畫刻版印刷,成批量仿製此類假畫……什麼唐代古畫,分明是蔡元長的印刷品,你也敢賣三萬貫,心真黑。”
趙興嘿嘿笑著:“蔡元長那廝的手筆,也值個千貫上下,至於標價嘛……你以為把古畫仿製的惟妙惟肖,這不需要功夫嗎?我相信,這幅畫以後不止三萬貫,它還會賣的更高價,價格絕對超出你的想象。”
李格非一晃腦袋:“行,等我將來窮了,也到你這裏專門造假,並以此謀生。但現在我不跟你說,我聽你的話,回家陪老婆孩子去。”
趙興連忙招手阻止:“別走,說到那幅古畫,似乎你家清照還沒付錢,她可是打著我的旗號去賒賬的,你可不能不管。”
李格非頭也不回,邊走邊嚷嚷:“分明是個假貨,還想讓我掏錢,還是我家清照聰明,這錢就不付了。”
趙興在後麵衝李格非嚷:“可也不能養成你家清照的壞習慣,萬一今後她習慣了到我家鋪子張口要東西,還不付錢,這怎麼辦?她可不是我家什麼人,我可不想替趙挺之養活他兒媳。”
李格非把這話當作耳旁風,萬俟詠見趙興眼角掃來,他慌忙拱了拱手,神情專注的衝李格非的背影喊:“文叔,等等我,今天的公文,還有幾個字句要斟酌一下……”
這兩人溜的比什麼都快,他們這一吵鬧,趙興從悲傷的氣氛中走了出來,他背著手回到自己的後院,再度向廖小小房間走去……
三日後,廖小小病逝。趙興隨後收養了一名孤兒,取名趙寥,以廖小小為他的養母。此後一段時間,他似乎無心辦公,每天隻在後院與妻妾孩子作伴。
正月,京師汴梁舉行了盛大的獻俘太廟儀式。這是大宋朝百餘年來第一次開疆拓土,令小皇帝感到非常自豪,他隨即下令將這一年的年號改為“元符”。在隨後的正旦大雪中,小皇帝也格外大方,給汴梁城百姓補貼的炭薪錢增加了一倍。
稍後,端王趙佶的書信傳送到廣州。在獻俘儀式上,他加司空銜,改昭德、彰信軍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