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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朗走後已經三個多月。清晨,杜醇從夢中悠悠得醒來,天氣還是很冷,怕冷的她貪戀著被窩的溫度,再躺一會吧。
她的怕冷是誰都知道,李媽媽常常嘮叨她,“才幾度啊,就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你看看人家姑娘,明明身材沒你好,多冷都穿一丁點,就怕小夥子看不到。”她聽著,也隻是笑笑。
她長在一個不平凡的大家庭中,心思敏銳的她從小就明白,林媽媽,李媽媽,陶媽媽,都不是她杜醇一個人的,更何況他沒有爸爸。為了那麼多孩子,媽媽們的辛苦,她都點滴在心頭,很小就有了要為他們分擔的念頭。這樣的家庭,隻求吃飽,穿暖,精神充實,她真的沒有花心思在美麗上。
所以,童年的杜醇,因為特殊環境,讓她比同齡人多了分沉重。杜醇從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因為身邊的媽媽們無不用愛和樂觀疏導他們的情緒,她們記得每個人的生日,帶著他們摘花種花感受大自然,教導他們謙遜有禮,熱愛生活。她們是最最盡責的母親,用單薄的身軀笑著為他們這些無依的孩子撐起一片天,流淌的愛意無時不刻在提醒杜醇,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是一個人。
杜醇的沉重來源於責任,她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們,分擔媽媽們的辛苦,這是她從小就形成的認知。她像個大人,帶領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嬉戲,引導他們盡自己所能,洗自己的碟子,襪子。她也教會他們,當他們長大,也要付出,付出也是種美麗。
在校園裏的杜醇很沉默,總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在她背後指著她說,“沒爹媽的野孩子。”遇到這種情況,她的心口總會被刺痛一回,她還是孩子,終究也會介意。可是又能怎樣呢,跑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領,衝他吼,你才是野孩子嗎?她做不到,她杜醇不是一個人,她是媽媽們帶大的,不想媽媽們被人戳著脊梁骨說,教出了沒教養的孩子。所以,她隻能沉默隱忍。
年紀漸長,杜醇長成了恬靜如水的個性,除非是至親的人,她很少袒露自己的感情。而現在能分享她的快樂和憂傷的人,又少了一個,杜醇輕輕地歎口氣。
“醇醇,開開門。”是林媽媽來了。
顧不得天冷,杜醇穿了件單衣就去開了門。
“這孩子,還賴在床上。快起來,媽媽帶了早餐,吃完以後跟我出去走走,媽媽有事要跟你說。”
聽到林媽媽找她有事,杜醇雖然一臉狐疑,不過想起,媽媽最近都在外麵拜訪朋友,想是孤兒院有了什麼好事要與她分享。匆忙吃了點東西,就挽著林媽媽的手出門了。
已經是3月,雖然田間仍是光禿禿一片,卻仍有勇敢的小草冒出,綠綠得點綴著一片荒涼主題,給人帶來一絲清新。我也要像這些小草一樣,冬天過去了,我的生活還要繼續,杜醇暗暗得對自己說。
林媽媽看著已經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孩子,略顯憔悴,可見還未完全從情傷中走出。可是這中間的種種,酸甜苦辣,她都需自己熬過,別人是幫不了她的。她還年輕,也許等四五十年以後,她會自己發現,疼痛也是人生的滋味,體味過,她的人生才算完整。
林媽媽在發生一切以後,一直夜不能寐,醇醇的未來,成了她的心頭大石。在水旺住了二十幾年,林媽媽太了解這個小地方了,醇醇跟顧天朗的事,每個人知道的事無巨細,添油加醋的更是大有人在。起初人們會同情醇醇,可時間久了,別人又會怎麼看呢,她單純的醇醇怎能經受住流言揣測呢,她聽過太多從那些市井婦人口中吐出的髒話了。私心上,她不舍得也不想讓她的醇醇繼續留在水旺。可是,她隻是母親,自己的孩子已經長成了獨立的個體,她不能決定她的意誌。
醇醇什麼都好,就是不夠勇敢。如果沒有人推她,她會永遠站在原地的。林媽媽暗忖著。醇醇是朵嬌弱的小花,過去她總想為她擋風遮雨,怕她傷了枝莖。可是孩子的路還長,做母親是應該放手讓她自己強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