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開封有個包青天??(2 / 3)

因為前段時間,百姓們聽說城堡內無一人染病,曾有一群鄉民聚集起來,準備衝入城堡避難。為了防止疫病隨他們傳入城堡,程夏已經命令堡門全天關閉,除非相熟的人前來叫門,才開一個小縫,讓對方進入。再後來,得了好處的揭樞、孫逋派遣衙役驅趕,才使大門周圍少了鄉民聚集。

這座城堡的大門不像普通房門那樣,用厚實的木板做成,它數道大門都是由鴨蛋粗的鐵柵欄做成的升降似閘門。章惇派來的仆人在鐵柵欄外遞進手本,程夏一看,立刻命人升起柵欄,打開銅門,同時通報阿珠盛裝迎接。

程夏在京城見過章惇,這位樞密使怎會突然來到杭州,他邊往裏頭迎,邊回答章惇的質詢:“家師五月初走的,到現在送回來幾封書信,一直沒有回家。學生無法找見他的蹤跡。”

章惇愣了一下,又問:“怎麼,他又出海了嗎?大宋體製,官員不得從事海貿。他雖是海商出生,但在京城已經受過安了,怎麼不去赴任,竟敢私自出海,不怕禦史的彈劾嗎?”

程夏有話說:“章大人,家師此去不是經商的。家師一去海外三年,在南洋置辦了點家業,尚有幾房小妾,此次既然得官,家師想著把她們都帶回我大宋……他是去搬家了。”

章惇停下了腳步:“如今府中誰做主,你嗎?”

程夏指了指迎出來的程阿珠與陳伊伊,回答:“祖母尚在,支婆也在,學生是內眷,幫著操持一下家務。”

章惇點點頭,又問:“我聽說府上有治瘟疫的藥,是吧?疫病爆發的這麼凶猛,我不信府上沒有一點存貨?”

聽了章惇的話,程夏沒有回答,他把目光移向了身穿誥命服、冉冉走來的阿珠。

程阿珠先笑著向章惇行了個正式的官禮,打斷後者的追問,陳伊伊跟在後麵,也要行禮,章惇一擺手:“罷了,我現在就一閑人,無需用官禮拜見——離人哪去了?”

程阿珠立起身子,款款回答:“我家官人去交趾搬家,如今風向不對,大約要等到西北風刮起,官人才能回來。”

章惇有點急:“那需等到多會兒?我兒近日不合染上疫病,我聽蘇老坡說過,離人擅長診斷時病,在鄉間素有‘神醫’之名……我兒可拖不起啊。”

程阿珠這時的表現中規中矩,如果讓趙興看見也會讚她深有大家風度。她不慌不忙的回答:“我家官人臨走時,預見到暴雨之後必有疫災,倒是留下幾個方子,可惜前不久救治鄉民,送把知州一些藥物,如今府上的藥物存量也不多了……”

程阿珠做了個揖,繼續補充:“章大人,人都說服藥要遵醫囑,我家官人不在,小女子不敢亂供藥……不如,我請幾個醫生來先給章衙內診治一番,大人再與揭知州聯係一下,他那兒該存一些藥物。”

大災臨頭,程阿珠不肯舍藥,還要關起堡門,驅趕可能患病的災民,這恰好是古代人最正常的反應。因為在古時,大災之下,賑災的活動是“政府責任”,有百姓敢私自承擔政府責任賑濟災民,那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叫做“刁買人心”,罪名叫做“冒賑”。

那時的古人純樸,不知道把強逼納稅人額外掏錢賑濟災民當作官府功勞並逼人謳歌。那時的官府因為漢代的黃巾軍是靠賑濟災民發動叛亂,戰國時齊國富商田氏賑濟平民奪取了齊薑氏江山的……這些前例在先,此後野心家們頻頻跳出來乘機做“善事”,於是,曆朝統治階層對私自賑濟災民的行為,處罰極其鐵血。對自己跳出來替政府賑濟的人,最終處置均是唯一:滿門抄斬。

就在程阿珠關閉堡門的同時,錢塘縣有位許姓大世家因為“冒賑”大罪,被人株連九族。那些被許氏賑濟過的災民,卻不會念叨這位善心者的好處,反而唯恐被當作叛賊同黨,逃入鄰縣避難。

程阿珠既然拒絕了成百上千的災民,當然不肯對章惇的兒子再開口子——如果她這樣做了,一旦傳揚出去,就是“不救鄉親救高官之子”。鄉民們會怨恨一輩子,並從此永不與她來往……當然,她如果救了鄉民而被株連九族,鄉民不會站出來幫她澄清,他們會躲得遠遠,事後出來悼念。

所以程阿珠必須請來當地醫生,讓醫生出麵尋找救治的藥物。

大疫之下,醫生都在官府登記隨時待命。一奉召喚很快來了。能走進這座神秘城堡,他們顯得很興奮,一路走一路好奇地四處打量。給章惇之子章援號完脈,三名醫生很有經驗的答:“衙內這是喝了不潔的生水,染上了時疫……”

說完這話,醫生信心不足的看了一眼程阿珠以及堡內程氏弟子,怯怯的補充:“這是揭府尊說的,聽說還是迪功留下的方子——上吐下瀉,腹瀉不止,基本上是因喝了不潔生水。”

程阿珠等人微微點頭附和,那三名醫生立即恢複勇氣,說話也利索起來:“我等隻管診斷,下藥的事情還需府尊大人出麵……聽說府尊大人那裏,藥也不多了。雖然趙孺人出麵索要,府尊必會給的,然,這事兒孺人還是快點出麵。”

章惇臉上閃過一絲怒氣。剛才請醫生的同時,他也把手本遞到揭樞那裏,然而揭樞回了個“公務繁忙,無暇拜見”,便封回了他的手本。現在,聽到隻能從揭樞那裏拿藥,令他既無可奈何,又感到極度羞辱。

“先生隻管開藥,揭大人那裏我自出麵”,程阿珠平靜地。

章惇鬆了口氣,他感激的衝程阿珠點點頭,又問:“離人多會回來?真要等到冬風漸起麼?”

程阿珠詢問地目光瞥向了陳伊伊,陳伊伊站在她身後悄聲答:“我們的船較大,如要進港,冬季枯水季節可不成。我琢磨著,也就在這幾日大郎便該回了。他總要趕在錢塘江潮前,把船再駛出碼頭,不能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