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好還好,楊家將並未絕跡”,趙興心裏鬆了口氣,又問:“那恭氏……我是說楊祖仁這幾年住哪裏,你說他來京城考科舉,難道他住在外地!”
“當然,楊龍圖(楊畋)曾任提點河東、京西、淮南三路刑獄公事,任上積下點錢財,買了揚州一棟小屋,幸好有這棟房子,恭氏能有個退身之地。楊龍圖逝後,恭氏就帶著孩子住在揚州,靠姑姑及姑父張景儒的幫襯,養大了孩子。”
原來,真正的楊家天波府……不,楊家府邸在揚州。
那麼,楊家將是怎麼出來的呢?難道大宋的天波楊府是明朝人修建的?難道評書《楊家將》是一本古代玄幻小說,裏麵的人物全是從火星上下來的?
曆史真幽默!
“算了吧,我隻是一時好奇而已,不麻煩美成兄”,趙興尷尬地說。
知道蘇東坡今晚要在宮中留宿後,周氏兄弟再閑聊幾句便起身告辭。此時,蘇軾家中沒有男主人,王夫人也沒有留他,兩人正準備走,秦觀卻止住對方,很親熱的問:“美成(周邦彥)、南伯(周邦式),你兩今晚有什麼活動?”
得到否定回答後,秦觀反身從桌案上拿起了一堆手本,遞給茫然的兩兄弟:“美成(周邦彥)兄久居京城,幫我看看,這些帖子裏可有值得一去的地方?”
周邦彥很認真的拿著一張張名帖比較著,態度不亞於現代人購買住房時表現出的慎重。趙興摸不著頭腦,順手撿起一張周邦彥棄去的帖子,也在一旁端詳起來。
這是一位太學生邀請他吃飯的帖子,帖子上已經被秦觀用筆打了個大大的叉。看來,周邦彥的看法與他相似,可這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邀請人官職太小?
趙興好奇地連續撿起幾張帖子,那上麵都有叉,此時,周邦彥正拿著三張帖子來回比較,滿臉都是遺憾的表情,似乎三張帖子都不太令他滿意,所以他難以取舍。秦觀也在一臉沉思,似乎在衡量三張帖子的輕重。
敲門聲響了,王夫人又端著熱茶出現在門邊,她是想確定今晚這些人的安排。腳步聲驚動了秦觀,他抬頭發現趙興正在看他扔下的帖子,便歎息一聲說:“怎都沒好去處啊!……離人賢弟,我勸你別看那些棄物了,你若有興趣,不如幫我做個參謀這三張帖子,嗯,我該去哪裏才好?”
趙興很好奇,他翻了一下秦觀手中的名帖,頓時大失所望:“都什麼人?全無名之輩,我還以為你在為什麼而煩惱呢,原來是些無名之人邀請的。”
秦觀一看,就知道趙興不懂這裏頭的奧妙,他先是撇了撇嘴,但看到王夫人對趙興一副很照顧的樣子,他大大喘了口氣,解釋:“看來離人賢弟是很少去勾闌玩耍,所以不清楚這裏麵的道道……”
王夫人啐罵:“休得教壞離人!”
“無妨,離人早晚須知道這些官場應酬,且聽我說……”
秦觀是個浪子,昨天在酒席上,黃庭堅與蘇軾都批評過秦觀的濫情行為。秦觀平身作詞無數,每首詞裏都蘊含著一個字謎,謎底是一名歌女的名字。在他寫那首詞的時間裏,秦觀確實短暫地愛上了那歌女,然後,他轉過身去又會為別的歌女寫詞,所以秦觀被譽為繼柳永之後,“青樓第二薄幸男”。
世人讀秦觀的詩,都為這個浪子很年輕,但實際上,秦觀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現在已是38歲的人了,依舊對勾欄瓦舍充滿衝動。或許,二十年的草民生活,讓他淤積了太多的“愛”,一朝得誌,他的濫情蓬勃而發。
對遊走於勾闌宴的事,老浪子秦觀最輕車熟路,他很耐心的向趙興解釋:“士人遊學天下,初到某地,最先在什麼酒店被人宴請,那就意味著你被什麼人所接納。
要知道官場唱酬是每天都有的事,而酒樓座位是有限,燒一桌子菜又耗時許久,所以酒樓每日接待的客人就那麼多……”
秦觀不用說下去,趙興已經明白。他想起自己在現代,有時去生意火爆的酒樓,等菜尚要許久,那麼在沒有煤氣沒有電氣化的古代,燒一桌子菜所花費的時間可想而知。
古代酒店接待能力有限,久而久之,競爭使他們自動走向預約訂座的套路。預定的客人多了,餐館的接待能力飽和,其他人來了自然就是“恕不接待”。於是,每個餐館都擁有了自己的固定客戶群,他們長年累月的在某一個餐館固定訂上座位,以便接待突訪的客人。
這是酒店競爭的必由之路,或許也是古代俱樂部起源的原因。
因為競爭,酒店便自動分成三六九等,什麼等級的酒店招待何種類型的客人,涇渭分明。由於人們不是天天都請客,臨時想請客你根本訂不到適合自己身份的酒店座位——這才有了蘇軾在家中包席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