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陽,殺熊嶺,種師中大營。
軍營之外是綿延的山嶺,山上無草無樹,加上地勢平坦雖然被稱之為嶺,實際上不過一片起伏綿延的丘陵地帶而已。很適合大軍駐紮和決戰。
種師中將頭盔“碰!”一聲扔到桌子上,張開嘴就罵:“這個姚古搞什麼,這麼長時間了還沒來?許翰也知道寫信催,前線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知道個屁。一個篾片相公,端坐東京,卻要指揮起山西的前軍萬馬,真當他是諸葛武侯轉世,長了千裏眼順風耳?”
頭盔在桌子上滾了一圈,最後終於掉了下去。
身邊的一個副將眼疾手快,隨手一撈,將頭盔撈到手裏,小心地說:“種帥慎言,仔細傳到東京那幫人耳朵裏,卻對大帥不利。”
種師中冷笑一聲:“不利,還能怎麼不利?他許翰都說我種師中畏敵如虎,養賊自重,逗擾玩寇了,這一仗還沒開打,已經坐實了我一個貽誤戰機的罪名。張俊,你說,朝中大員如此做派,叫我這仗還如何打下去?”
許翰是皇帝新任命的同知樞秘院事,新官上任嘛,總得要燒上幾把火。、
實際上,這次北上解太原之圍,就是這個許樞秘和李綱預先製訂的作戰計劃。
李綱因為帶過兵,心中也明白計劃就算再好也未必跟得上戰場的變化。但因為有祖宗之法擺在那裏,迫不得已做了個樣子。反正兵還是由種師中、姚古你們帶,仗也由得你們打,他也不直接插手。
可問題是,最近李綱忙於處理太上皇帝和現任天子的家務事,也沒精力關注太原之戰。在他看來,姚、種二人都是沙場老將,放手讓他們打就是了。
李綱這一放手,許翰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
許翰本就是一介書生。不懂用兵之道。偏偏又是個有名地死腦筋。既然朝廷有陳例。他就要按照規矩來。
於是。他三天兩頭不停發文申斥三軍主帥。對太原之戰爭指手畫腳。紙上談兵。很有些地圖上地指揮官地意思。
在得知完顏宗翰撤退回雲中避暑地消息之後。許翰認為解太原之圍地機會到了。不顧軍餉不濟。兵無戰心地事實。也不想著如何保障軍隊後勤供給線路地暢通。隻聲色俱厲地督促三個將領快點發兵。
種師中知道金兵地厲害。加上部隊地現狀又擺在那裏。可架不住許翰地再三訓斥。隻得將輜重糧草器械留在真定後方。帶著精銳先行一步來到山西。一口氣推進到壽陽。大軍駐紮在殺熊嶺上。
這裏離太原已經很近了。隻要翻過前麵地大山就能看到太原地城郭。
長途行軍。終於到達目地地了。仿佛隻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太原地城牆。
可就在這個時候,種師中停了下來。
張俊默默地將頭盔放下,依舊用慎重的語氣說:“依照預先指定好的路線進軍乃我大宋的祖宗之策,無論這個一定之規如何混蛋,我等也得遵照執行。種帥,姚帥之所以走得這麼慢,估計也同欠餉有關。姚家軍屢敗於金人之手,官家也不怎麼待見他,估計也沒什麼賞賜。”
話雖然這麼說。張俊心中卻覺得有些好笑。暗忖,你種帥不也缺錢缺糧嗎。前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兵出井陘,不也因為沒餉,在山西、真定來回跑。以至於耽擱了這麼久。這不,朝廷都有些不耐煩了。現在終於下死令,命你出兵。
其實,種師道現在也不過是找一個借口罷了:明麵上怪姚古和張灝的軍隊遲遲沒有北上同他彙合,暗地裏卻在這裏坐等後麵的主力跟進。
種師中:“現在姚古的前鋒到什麼地方了。什麼時候主力能夠上來?”
張俊忙回答:“據說前鋒焦安節和楊華的龍衛軍已經到了太穀、祁縣、清源一線的盤陀,但姚古地主力還在威勝軍,依他們的行軍速度,沒個三五天到不了。張灝更是離譜,現在才到了汾州。”
種師中聽張俊提到楊華,心中一動,卻沒說什麼,隻道:“張灝指望不上,他那支部隊也隻能充充門麵。沒什麼戰鬥力。真要解太原之圍還得靠種家軍和姚家軍。既然他們三五日之內到不了,我們也不用急著進攻。就再這裏等吧,等後麵的輜重到了再說。”種師中很明白現在大宋地軍隊同女真人的差距,加上他和種師道的作戰風格相近,都是一心求穩,在後勤沒跟上之前,他是不可能出兵與敵決戰的。
“恩,也隻能等了,可是大帥,這裏離太原也沒幾步路。四周群敵環視,耽擱得久了總是不妥。”張俊小心地提醒。
“我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種師中苦笑,正要開口說話。突然之間,遠處卻傳來沉悶的響聲,居無何,海潮一樣的喧嘩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