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淡雪(3 / 3)

難道在很多年以前,在這個簡陋的“寢宮”裏,兩個龍王諾頓就是這麼對坐著說話?

兩間臥室,兩襲白色的袍子,兩個人。一個人麵前放著一疊紙在寫字,另一個人為他倒水,靜靜的看著他。

諾諾輕輕地撫摸著小桌的邊緣,牆壁裏發出咯咯的聲音,牆壁打開了,一個青銅人偶沿著滑軌移動出來在桌邊跪下,他手中托盤裏是幹癟得快要辨認不出的葡萄。

“這麼高科技?這龍王竟然還是一個技術宅!”路明非目瞪口呆。

諾諾伸手在銅盤裏輕輕一拈,把一串想象中青翠欲滴的葡萄遞到他的麵前。

這幕戲到了這一步也不由得他不演下去了,路明非接過那串“葡萄”,低聲說,“謝謝。”

“哥哥。”似乎有聲音在背後響起。

路明非全身一凜,猛地扭頭。他聽到兩個聲音,一個喊著“哥哥”,另一個聲音卻是藏在那第一道聲音裏——“路明非”。卻發現什麼也沒有,隻是燈火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兩個人,都是男孩……住在這裏,”諾諾輕聲說,“一個比另一個高……所以他穿的袍子更長一些。可能是一對兄弟,弟弟很安靜,但是行動不方便……哥哥就製作了東西來方便他,”諾諾閉上眼睛,想了很久,“他們每天有很多時間都在這間屋裏,弟弟寫字,哥哥坐在桌對麵看著他……春天陽光會很好,因為窗戶向陽……冬天他們會點燃火盆,圍坐著取暖……哥哥很喜歡弟弟,但是也很嚴厲……很孤獨……日落的時候,隻是看著那霞紅的日落,很久不說話。”

諾諾慢慢地睜開眼睛,“這裏就是龍王諾頓的寢宮,我覺得是了。”

“你瞎猜的吧?”

“不,這是側寫。一種犯罪心理學上常用的方法,通過收集證據,思考犯罪的心理,複製出犯罪的信息。這間屋子裏殘留了很多信息,兩件掛在牆上一樣質地一樣剪裁的袍子、可*縱的機括、大疊的紙、矮桌……把自己代入這裏的主人去思考,慢慢地你就會覺得自己能明白他在想什麼。這就是‘側寫’。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擅長側寫,沒有人教過我,但我很小的時候走進一間屋子,在屋子裏坐幾個小時,就能猜出這裏住著什麼樣的人。”諾諾說,“你記得我第一次見你麼?”

路明非一愣,點點頭。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為什麼幫你?我其實很少管閑事的,愷撒都說我是個很冷的人。”

“嗯,好奇啊。”路明非承認。

“因為我看見你的第一眼,覺得你很熟悉。在我走出去前,我站在很遠的地方看你哭鼻子,看了很久。我能想象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天你麵試,但是你沒有好好穿衣服,頭也沒怎麼梳,說明你不特別在意那場麵試。你屁股上有灰塵,說明你有坐在地下的習慣,要麼是街邊……要麼是……樓頂的天台?”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確實是天台,麵試的前一晚他在天台上坐了好幾個小時。

“你總是低著頭,應該總是看電腦的屏幕吧!”諾諾微微閉上眼,“你用的是一台筆記本……你喜歡什麼人,但她不是你女朋友,這些能從你的眼睛裏看出來。我就知道你是個什麼人了。就像我現在能想到那兩個人住在這間屋子裏的情形,很溫馨的,很淡的,但是也很孤獨。”

“可你說什麼向陽,哪裏看得出向陽?”路明非覺得不可思議。

“這裏有陽光的味道。”諾諾輕聲說。

“反正把炸彈丟在這裏就沒錯了吧?”路明非說,“我們的氧氣不多了,瞎摸下去也不是辦法。”

“嗯!”諾諾點頭,“就這麼辦!這裏是龍王以前的住處,他很看重這裏,沒準還回來過……”

“喂!不要嚇人!什麼回來過?一會兒上麵下來一條龍,我們怎麼辦?說難道說哈嘍你好吃了麼?”路明非趕快喝止這個糟糕的想法,“我們是來搞破壞的,那就快點動手!”

“說得對,我們是來搞破壞的。”

諾諾把隨身的黑色盒子放在矮桌上,打開盒蓋,裏麵的東西看起來是一台19世紀的無線電設備,一個吹製的玻璃筒裏是緩緩冒泡的紅色液體,各色導線接得亂七八糟。路明非覺得接出這個線路的家夥《電氣原理》這門課鐵定掛科。

“別看不起眼,裝備部給的東西一般都是很靠得住,隻是有時候威力有點離譜而已。暫時沒發請示施耐德教授,不如設在45分鍾?”諾諾擰動設備上的黃銅圓盤,一個紅色的小燈泡開始一下下閃爍。

“喂!要給人一點準備時間的好不好?你怎麼說按就按啊?”路明非蹦起來就往外跑。

“時間夠。通訊線被切斷了,但是還在外麵,我們隻要沿著線走就能出去。進來隻花了15分鍾,加上上浮的10分鍾時間,我們回到船上還有20分鍾,足夠打一盤星際了。”她經過那張放置小燈的桌子時,從後腰中抽出潛水刀,“切下來帶走,留做一個紀念吧。”

“你這是什麼惡趣味?無良遊客麼?”路明非說。

“這裏就要消失了。這些生活過的痕跡,這間屋子,都會消失,殘留在這裏的味道都不存在了。這麼想就覺得應該留個紀念啊。”諾諾一手握住銅鑄宮女的身體,忽然愣住。

宮燈被她輕鬆地拿了起來,並非如設想的那樣和下麵的桌子連為一體。

“怎麼了?”路明非問。

諾諾看著路明非,臉色古怪,“你動動你的腦子……”

“大腦還是小腦?”路明非說,“小腦我一直在動,這樣能使我跑快點兒。”

“這東西隻是盞普通的燈……”諾諾說。

“普通的燈怎麼了?”

“普通的燈能燒上千年麼?誰……為它添的油?”

路明非愣住了,緊接著頭皮發麻,像是有千萬隻小蟲在頭皮上麵爬。他全身一哆嗦,猛地抬頭看著那個用作升降機的水車,水車仍在旋轉著。

誰為它添的油呢?總不會是鍾點工的阿姨吧?或者……主人隻是剛剛離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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