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瀕死(1 / 1)

不論羅煒彤多驚訝,報恩寺眾僧還是翹首以待,隻為迎接遠道遊曆而來的得道高僧弘真大師。

就連涼國公夫人也難掩喜悅:“大師臨時起意才來的報恩寺,聖上十分看重大師,曾再三欲尊他為國師,但大師淡泊名利,悉數推辭。”

越聽羅煒彤驚訝之色越濃,眾人交口稱讚,品德高尚到幾乎要立地成佛的弘真大師,當真是天天與她搶桃花糕,見她花苞頭落上鳥糞擊掌稱慶的老頑童?

師傅不會仿冒人家名頭吧……聽起來弘真大師來頭頗大,萬一被查出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趁涼國公夫人與娘親在大殿進香,她踱步到後院,身後還跟著一條亦步亦趨的尾巴。不過這尾巴體積有些大,個頭比她還要高些。

“表哥你說,我該不該給師傅去封信。”

徐行知不疑有它:“表妹與大師師徒情深,自你離開惠州已有兩個月,去封信也是應該。金陵有不少特產,錦繡坊旁邊糕點鋪子所做桂花糕更是天下一絕,趁著天還沒熱倒可以命快馬捎些回去。”

這般說著,徐行知已經想得更遠:“不過如今金陵城內流言蜚語倒是不少,表妹出門不怎麼方便,我可以給你去買。”

他不提羅煒彤幾乎把留言拋卻腦後,方才娘親或兄長一直守在身旁,她沒怎麼敢問。如今隻她與表哥二人,說話倒是沒那麼多顧忌。

“不知我出城這幾日,流言傳成什麼樣子。”

徐行知支支吾吾,如今流言何止是甚囂塵上。都怪那安昌侯世子平素行為不端,多點作惡眾人幾乎對他無甚興趣,幾乎所有的焦點都在表妹身上。

今早他們出城前遇到常文之,那隻蚊子神色間頗為囂張。重提當日國子監舊事,他滿臉理直氣壯,言明自己當時不過是實話實說。話裏話外編排行舟小肚雞腸,同時將表妹與水性楊花秦淮河畫舫風塵女子相提並論。

“表妹,那些事不過是無中生有,你莫要往心裏去。”

羅煒彤歎息:“連表哥都瞞著我,看來流言已如江河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我倒無所謂,躲在莊子上不聞不問就是。不過金陵城中的親眷如何自處,有這樣的女兒,爹爹又如何立身朝堂。”

這一切又不是表妹的錯,要怪也怪文襄伯府。不知該從何安慰,徐行知急得鼻尖冒出層薄汗。

“表妹莫要著急,即便所有人都在說你不是,我……我也”會相信你的為人。

“嬌嬌小徒弟,為師不在的這些時日,有沒有按時喝藥?哞哞哞。”

鶴發童顏的老和尚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兩人背後,一隻手搭在一人肩上,如大魔頭般發出低沉的聲音。

乍一聽徐行知打個哆嗦,顧不得第二次說到一半的表白,忙抓起表妹胳膊,做勢向拱門邊邁步。羅煒彤扯住他,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

“表哥莫怕,你且仔細瞧瞧這灰頭土臉的老和尚。”

翻個白眼,羅煒彤扭頭,穿著簡單麻布袈裟,滿頭鶴發不知多久沒洗,粘著泥漿色豎在耳鬢兩側。風塵仆仆的老和尚,絕對是從小跟她搶桃花高的師傅無疑。

每旬多數時間與他呆在一處,即便化成灰她也認不錯。

“大師?”徐行知試探地問道。

老和尚五指並攏豎在胸前,寶相莊嚴地念叨:“阿彌陀佛,女施主,貧僧即便來日坐化,也會化為舍利。天生異象,不勞你費心辨認。”

能這般準確地猜到她心思,那更沒跑。這一刻羅煒彤充分發揮多年練功,連帶一同變靈巧的麵部肌肉,不停地上下翻白眼。

“還真當自己是那個名滿天下的弘真禪師?人家得道高僧自然有真身舍利,您……”頓了頓她終於想出法子:“有事弟子服其勞,若師傅真想留下舍利,到時徒兒少擔一旦柴火,總能給您留下點骨頭渣。”

老和尚止不住搖頭:“有此頑劣徒弟,當真是佛門不幸。再不說幾句好聽的令為師開懷,當心把你逐出師門。”

從小到大她被逐不下百次,老和尚就是個紙老虎,羅煒彤壓根有恃無恐:“如此正好,老和尚你有所不知,冰雪聰明如我被衍聖公府看上,相邀進其女學。師門不收留,我也正好另攀高枝。”

老和尚氣得壽眉飛起來,轉向旁邊徐行知:“少年且看,此女如此桀驁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