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袋輕響,鑰匙圈碰撞,再然後,便是換好拖鞋,向裏麵走的腳步聲。
寧雲生拎著裝生煎的包裝袋,撞見兩雙看向自己的眼睛,明顯愣了一下;麵對寧夏,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說什麼。
薑熠然擺頭,對寧夏說:“人回來了,你自己問。”
他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懶懶地插著褲兜,經過寧夏身後,上樓去了。
寧雲生自然還是懵著的,眼神對寧夏:“問什麼?”
寧夏目光筆直:“我看到你在微博發的道歉信了。”
寧雲生沉默。
薑熠然沒告訴他寧夏也有微博,但他多少能預料到,她總有地方可以看見。因為,網絡觸角延伸得太廣太密。
寧夏停頓幾秒,難得有點局促:“你……沒事吧?”
聲音雖平,但卻難掩關心。
寧雲生受寵若驚。
“沒事,我當然沒事。”他咧開嘴,笑容溫和,帶點兒感激,令寧夏心口不自覺收緊。
太怪了,這種相處模式太怪了。
她感到不舒坦,抿了抿唇。
“我聽說……你要賠償違約金。”
寧雲生笑著寬慰她:“還在協商,暫時沒到那地步。”
關鍵詞:暫時。
寧夏看著他,沒吭聲。
忽然沒人起話題,寧雲生偶獲驚喜,隻顧對她笑,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望著,寧夏越來越尷尬,眼神開始躲閃。
“噢……”他總算回過神,舉起手示意,“我買了你愛吃的生煎,快點趁熱吃,生煎涼了就不好吃了。”
說著,他轉身朝餐廳走,將裏外包了兩層的王記生煎放到餐桌。
“我煮了湯,還沒吃吧?”他笑著回頭看她一眼,行至廚房去拿碗盛湯。
生煎其實是醬酒愛吃,寧夏提都沒提,默默無言地走過去坐下了。
父女和解的一小步,卻是彼此人生旅途中艱難險阻的一大步。
***
代班救場的新評委,不再是國內鼎鼎大名的美食評論家,而是演藝界舉足輕重的一名影視明星。
該明星素來以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出現在觀眾視野,日常生活喜歡做菜,並且對美食佳肴頗有研究,節目組請他,也算是挖空心思。
第二場半決賽,寧夏依舊發揮穩定,徐思齊卻未再被幸運女神眷顧,止步三強。
比賽結果意外流出,引來網上熱議。
過程看不到,黑幕的影響又未退,網友不買賬,不再相信節目的公平性。
怎麼辦呢,炒話題唄,用“下棋夫婦”麵臨分別的話題壓蓋危機輿論。
話題是吵起來了,可也同時帶來另一波聲音——惡意炒作,寧夏和徐思齊根本就不是情侶關係。
誰說是了,不一直都是你們自己在聯想嗎?
寧夏看到網上的一些言論,什麼也不能做,隻能扶額。
以為盧曉肯定在焦頭爛額,誰知兩人通話,她卻樂天達觀地說:“往好處想,萬斯年的知名度不也炒出去了麼,不管形象好賴,該好奇的還是會好奇。”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萬斯年最近的入住率比起上兩個月可是回升了不少,幾個餐廳的營業也都恢複正常狀態。就是苦了你們倆,以個人身份站在風口浪尖裏挨罵。”
“你知道就好。”寧夏也不和她客氣,“我代表徐思齊,為我們兩個申請精神補償費。”
“沒問題啊。”錢方麵,盧曉向來大方,“我批了。”
寧夏被她豪氣幹雲的語氣攪懵了一下,反倒不知如何回應。
盧曉卻將話鋒一轉,用一種看好戲好開心好解氣的口氣說:“你知道上回誰給你發的短信嗎?”
寧夏一怔。
“我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是林顏夕。阿潯問我,我就說是她,你猜怎麼著,還真是她!她在阿潯麵前承認了!”盧曉痛快大笑。
“你等等——!”寧夏有點驚,“你說他問你了?什麼時候?”
“當天晚上就電話問我了好麼!”盧曉難以置信她居然不知情,“他聲音能把人凍死,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我好心安慰他兩句,誰知道這也能碰到鐵板,他用一句話就把我打發了。”
後麵又翻著白眼嘀咕一句,“不然,我肯定轉手就撥你電話。”
寧夏:“他說什麼?”
盧曉白眼球翻得更大,拖長音調:“他、說——!你、們、很、好——!”
寧夏幾乎能腦補出他說話時的神態和語調,她淺淺地彎唇,頓了頓,詢問:“你說林顏夕承認了,什麼情況?”
這就問到盧曉的興奮點了,她立刻一改態度,津津有味地說:“我就知道阿潯肯定會找她,她第二天一早就出國了,我等她回來,就第一時間黏去她身邊,她去哪兒我去哪兒。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停問她是不是她幹的,她不肯承認我就不走。你是不知道,她都凶得叫保安趕我了,幸虧這時候阿潯終於出現,沒讓我白等一場。”
鋪墊得好長,寧夏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旁觀了一場史無前例精彩絕倫的好戲啊。”盧曉笑得開懷。
事實上,那天的情況是——
林顏夕內線叫來保安,但可惜保安還未到場,門外秘書就敲門告知,葉氏的葉總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林顏夕當即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看向露出期待神色的盧曉,麵部繃緊:“你說了什麼?”
盧曉說:“你什麼都沒做,我能說什麼。”
這話無異於默認,林顏夕真恨不得殺了她。
她拎包,直接朝門外走,想要以行程匆忙為由躲避交談。
盧曉眼疾手快攔住她,扯開嗓子衝外喊:“阿潯,快進來啊,有人要畏罪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