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知識:1、“曳洛河”是突厥語“壯士”的意思。!nbn!據史書記載,安祿山不僅兵馬眾多,還有一支由少數民族降眾驍勇死士組成的精銳之師,共計八千人之多,稱為“曳洛河”。
2、安祿山不僅受到玄宗皇帝恩寵,楊貴妃及楊國忠等初時也以之為外援,交往密切。盡管年紀比楊貴妃大二十多歲,仍舊要拜楊貴妃為幹娘,玄宗也讓楊貴妃族兄楊釗(即楊國忠,國忠是楊釗因為圖讖上有“金刀”二字,請求改名,以示忠誠,玄宗賜名“國忠”。)楊銛、楊錡等與安祿山兄弟相稱。
3、楊國忠真正受寵得勢應該從楊貴妃入宮兩三年後,即天寶四載左右,改名“國忠”是在天寶載,本書略有提前渲染。
4、玄宗皇帝的玄武門是指唐宗景龍四年(公元710年),李隆基的政變。其年月,韋後和安樂公主等密謀毒死了宗李顯,立溫王李重茂為帝。韋後想效仿武則天稱帝,於是在京畿要害部門安ch韋氏弟,廣聚黨眾,準備廢黜重茂自立,但又害怕相王、太尉李旦反對,故欲尋機殺之。相王之、臨淄王李隆基接到密告,即聯合太平公主等先發製人,衝入羽林衛軍,殺了韋後派來統領衛軍的韋璿、韋播,占領了玄武門,隨之縱兵闖入皇宮,斬殺了韋後和安樂公主。相王李旦和隆基父二人掌握了軍政大權,威懾少帝重茂讓位。相王登基,是為睿宗,同時也為李隆基最後成為皇帝鋪平了道路。
5、秦王破陣樂是唐時著名歌舞大曲,原是唐初軍歌,主要是歌頌唐太宗的英勇戰績。唐太宗親自為此曲設計秦王破陣樂舞,此曲亦流傳國外。秦王指地是唐朝李世民(秦王是他的封號)公元620年,秦王李世民打敗了叛軍劉武周。鞏固了剛建立的唐政權。於是,他的將士們遂以舊曲填入新詞。為李世民歌。玄宗李隆基又把《破陣樂》改編擴大為比原來李世民時的120人還多幾倍的龐大樂舞。不過這數百人演出的《秦王破陣樂》全都是宮女著裝演出。
============================================================
“磐石將軍李天郎?”一個聲音響起,並不大,在李天郎耳卻如炸雷一般,將所有地遐想轟得粉碎!
回憶的風塵煙消雲散,李天郎地眼睛在朦朧聚焦,慢慢回頭,看清了。是方才在安祿山身邊注視自己的那位年壯漢,他頓時警覺起來,來著不善,善者不來啊。“在下便是!磐石之稱……。”
“李兄過謙了!即使大唐高手如雲,但一招之內,能降伏‘曳落河’軍第一勇士拔野古雄缽者,也是屈指可數!早就聽說安西四鎮有虎狼翼:左陌刀李嗣業、右陌刀田珍,小諸葛段秀實、呼雷虎席元慶、驃騎槍張達恭、飛天鬼賀婁餘潤、突厥狼阿史那龍支、鐵鷂野利飛獠。還有就是閣下你,最近鋒芒畢lo,聲名鵲起的磐石李天郎!”來人豪爽地哈哈大笑,“沒想到號稱祿山精兵的‘曳落河’,會在天腳下栽個天大的跟鬥!要是平盧、範陽兩鎮數十萬將士知道,恐怕找上門來要和李兄一決高下的好事者將絡繹不絕。李兄怕是難得清淨了!”
李天郎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比武切磋也是學武之人所好,以武會友更是我輩快事。在下靜侯各路英雄,相互討教,點到為止……。早聽說過安祿山大人手下有一支聞名遐邇的‘曳落河’親軍,雖隻八千之眾,但個個都是以一當百地驍勇戰士。沒想到不經意之間能和這樣的戰士競技,天郎甚為欣慰,僥幸取勝,何足掛齒。雕蟲小技倒真貽笑大方了!”
“好!不驕不躁。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力道得當,確實性若磐石!”漢讚許地點點頭,眼神也溫和了許多,“隻是太過謙虛,那招‘戰龍回首’可是神形兼備,功力在吾之上啊!”看著大驚失色的李天郎,漢然添上一句:“能得方天敬師尊的真傳,原本就該如此出類拔萃!”
“啊!”李天郎徹底地聳然動容,方天敬!方老夫!這個人居然一口就提到他,加上那一招靈巧獨特的“戰龍回首”功夫,必與方天敬大有淵源,這麼說,恩師他一定還活著!百感交集,李天郎一把握住對方的手,急切地問道:“師尊尚還健在?一向可好?天郎不肖,既對師尊近況一無所知,也未盡一分弟心意…..。”
“師尊雖年愈八十,但仍精神矍鑠,鶴發童顏。對李師弟你,可是念叨得緊啊!”漢微笑著點點頭,又上上下下地打量李天郎,“真是英姿颯爽,玉樹臨風,怪不得連皇上都對你青睞有加啊!”
“失禮了!敢問兄長尊姓大名?”一股親切的暖意熱烘烘地泛遍全身,有親人的感覺真好,對方既以師弟稱呼,想來與方天敬和自己均有非比一般地關係…..。
“吾名田承嗣…..。”
“原來是二師兄!小弟見禮了!”方天敬很少提到自己在原的經曆,隻斷斷續續提過兩個弟,一個是郭儀,另一個就是麵前的田承嗣。對此李天郎還依稀記得,隻是從來沒有和這兩個人謀過麵。“一直無緣拜見二師兄,今日得見,真是激動萬千!”說罷深深一拜。
田承嗣伸手扶起他,在李天郎肩上重重拍了拍,重又緊緊握手。欣慰地說:“我也沒想到我們師兄弟還能相見!想我等一東一西,相隔萬裏,卻能相逢於大明宮!真是天意啊!”說罷與李天郎同在回廊邊坐下。
“師尊現在何處?天郎恨不得立刻ch翅飛到他老人家身邊,拜伏在他老人家膝前!”想到自己的恩師,李天郎聲音哽咽,眼角溢淚。
“師尊一切安好,現居終南山下地風林坳。我昨日才去拜見。想來師尊見到功成名就的你,一定歡喜欣慰得緊!”
“什麼功。什麼名!”李天郎不好意思地擦去眼角地殘淚,“一個小小的都尉,也是運氣好,周圍弟兄和高大人抬舉而已!怎比得上師兄!”
“嗬嗬!我算什麼!當初一門心思投筆從戎,混跡於長安官場,卻報國無門,受盡了冷眼!幸虧安大人不拘一格用人才。對我等落寞之人予以重用,視為羽翼,讓我等有機會建功立業,光宗耀祖!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安大人雖為胡人,但胸懷大誌,武兼備,又忠勇可鑒。深得聖上寵信,其神采可比三國劉備,有此明主,除肝腦塗地,夫複何求!你看那些‘曳落河’們,原本皆為同羅、契丹、奚的降眾。然安大人躬親撫慰,申宣威惠,夷人朝為俘囚,暮為戰士,莫不樂輸死節,感恩竭誠,以一當百!況我輩乎!”田承嗣神采奕奕,慷慨激昂,“安大人對我恩重如山,我一定在他麾下創出個名堂來!不信比不過你大師兄!大丈夫寧當舉事而死。終不能咬草根以求活耳!哈哈。高尚兄的話,當真暢快淋漓!”
“是哪個莽夫又在背後折損我那?”一個身著緋紫官袍的書生飄然而至。嘴裏兀自笑罵道,“承嗣你怎麼老是管不住自己地大嘴啊?”
李天郎定睛一看,來人清秀拖俗,頗有幾分儒雅之風,一雙丹風眼目光如炬,使略顯媚氣的麵容驟然肅穆,讓人不可小覷。“這位就是名震平盧、範陽兩軍鎮地智多星高尚高不危!”田承嗣介紹道,“天郎和我關係不比常人,自然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高兄多慮了!”
“田大哥是我師兄……,”李天郎施禮道,“許久未見,難免互述別情,高大人莫怪!我師兄對大人你可是敬佩得很那!”
“恩?承嗣,你怎麼從來都沒提過你的這位磐石將軍師弟?”高尚淡淡地還禮,轉首問道,“這個時候你口風倒是緊得很!”
“高兄說笑了,我們很小的時候同讀一間書院而已…..。”田承嗣腦轉得很快,哈哈笑道,“也算開襠褲朋友罷!高兄從來沒問過,我那裏又會多提這些瑣事!”突然話題一轉,反問高尚:“高兄這次重返長安,必是感觸良多,當初落魄離京如今衣錦入宮,滋味可是大大地不同?”
高尚黯然歎口氣,說道:“這還不是托了安大人地福!想我高某年少即以聰慧勤學、工於詞聞名鄉裏,自負才高八鬥,遊學天下。受李齊物大人,高力士公公垂青,推薦入朝。卻進不得科舉,又被閑以小小左領軍倉曹參軍!嘿!奇哉怪也!朝堂庸才滿階,卻容不下一個高不危!”
“那是昔日舊事,還提它做甚!現如今你官拜平盧掌書記,深得安大人信賴,還說要繼續保舉你兼任屯田員外郎,皆是人人眼紅的美差!”田承嗣嗬嗬笑著拍拍高尚地肩膀,“現在天高任鳥飛地高不危,恐怕很快就要高處不勝寒啦!”高尚陪著幹笑兩聲,翻眼看看李天郎,眉毛突然抽動兩下。李天郎移開目光,負手觀望遠處的山景,對高尚的探詢不理不睬。
“對了!安大人進殿這麼久,想必又得了不少賞賜,高兄可聽見什麼?”田承嗣接口問道,顯然不希望出現尷尬的局麵。
“吾等小吏,也隻能在殿外聽候,那裏進得到裏麵!不過聽小太監說,皇上甚是高興,說給咱大人在長安修建了一座大府邸,還和安大人開玩笑說胡人眼窄,他就索性造得豪華些,免得讓大人笑話。”
“啊,這麼一來,朝廷上流傳的那些誹謗誣陷之辭看來都被皇上彈指拂去了?”田承嗣舒了口氣,感歎道。“能得到聖上如此的信任,朝堂內外,又有幾人!”
“是啊,憑我感覺,今日入朝,安大人絕對還會加官晉爵,”高尚若有所思地說。“但是天威難測,朝野詭異……。”
“都是朝廷裏地那幫狗官。終日隻知擺弄奇花異草,廝混歌伎青樓,享受吾等邊庭將士血汗換來的太平,卻又在聖上耳邊搬弄是非,栽贓陷害忠良之士,塞絕諫言之道,埋沒勵精圖治之輩!連王忠嗣和楊矜慎這樣功勳卓著地名將忠臣都難逃厄運!哼!老終有一天……。”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田承嗣驟然收聲,看了眼珠翻動的高尚一眼,呼呼喘了兩口氣,展顏一笑,“唉!多說無益!倒是今日的盛宴,值得期許,聽說太常寺精英盡出,極為隆重!”
“嗬嗬。是啊!也算我們有眼福啊!”高尚突然話鋒一轉,直問在旁不做聲的李天郎:“李兄在安西可曾聽聞安大人?對之可有評論?”
李天郎搖搖頭,說道:“小弟遠處西陲,又是一介小將,那裏會聽到安大人地什麼傳言!”
“哦?高仙芝高大人韜武略,膽識過人。倒是我們安大人極為器重地人啊!李兄深得高大人賞識,自然不會泯然與眾人,怎麼說話吞吞吐吐,官腔滿舌,與俗人無異?”高尚居然不顧禮儀,咄咄逼人,連田承嗣都皺起了眉頭,而李天郎隻是輕笑一聲,答道:“大人何必取笑於我,你又怎知我說地不是實情?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高兄心思縝密,詞鋒機巧。但似乎有些過於妄言了!”
“嗬嗬!你們兩個八字不合麼!”田承嗣見局麵不妙,趕緊打圓場,“皇上不是說了嗎!安大人一肚都是忠心,還收他做幹兒哩!管什麼他人傳言!”
一個小太監衝高尚招手,高尚也趁機打個哈哈:“山野粗人,言語直率,李兄莫怪!你們師兄弟先且聊著,吾先去了!”說罷拂袖揚長而去,神情甚是放浪倨傲。
“這個高尚,有時確實自以為是!”田承嗣說道,“這小目空一切,為求功名甚至可以對他老母不聞不問,任由其四處乞食!唉!兄弟不要見怪!自從離開長安,他就脾氣大變!唉,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如此質問你,可能是憂心安大人的安危吧,現在楊國忠一幹人與大人針鋒相對,勢同水火,天天在皇上麵前說大人有反叛之心,想把大人弄成第二個王忠嗣,形勢委實艱險……。安大人若有什麼不測,我等一幹親信,掉了腦袋都說不定!還談什麼仕途!什麼建功立業!”
“楊國忠和安大人勢同水火?不是吧?”李天郎訝然道,“方才我還看見楊國忠和安大人攜手共入朝堂,互以兄弟相稱,親熱得很呀!”
“所以高尚說天威難測,朝野詭異……。不說這個了,朝廷的事,與我等武將何幹!隻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安大人受一幫宵小陷害!”
李天郎突然想起在朝堂龍尾道上,安祿山南北睥睨,久久不去,懷戀氣吞之野心,昭然若揭,全然一方梟雄,不似忠心護國之人。但聽田承嗣如此說來,又不好妄加說項,隻有抱拳道:“師兄不必多言,小弟心下明白!小弟祝師兄早日飛黃騰達,得償所願!”
“彼此!彼此!你大師兄郭儀天寶元年即武舉,後做左衛長史,因屢立戰功,平步青雲。如今已經官拜天德軍使兼原太守。可是風光得很那!師尊再三嚴令,不得泄lo其名諱,讓方家弟,名不見經傳!嗬嗬,不知道最後我們師兄弟三人,誰能成為師尊他老人家最得意的衣缽傳人!”
“師兄言重了!兩位師兄都是人傑,小弟……。”正說間,回廊那頭出現了安祿山龐大的身影,兩人都住了口。
“師兄且去!後會有期!”
“明日我就要隨安大人返回涿州,沒想到我兄弟二人僅此匆匆一麵,居然連杯水酒都沒共飲一杯!實為憾事!”田承嗣歎口氣,握住李天郎手搖了兩搖,“此去天各一方。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唉!”師兄弟默默拱手道別。李天郎閃在一邊,讓安祿山一幹人趾高氣揚地從身邊走過。那叫高尚的人在安祿山耳邊低語幾句,那肥壯地腦袋轉向李天郎方向轉了轉,漫不經心地停留片刻,又自顧走了開去。跟在他後麵地田承嗣走了一陣,又回頭衝目送的李天郎揮揮手,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裏道聲:兄弟珍重!
“宣李天郎進殿!”長長地吆喝聲。有領路地小太監匆匆過來。李天郎整整衣襟,一步步走向大殿。大門邊幾個太監交頭接耳,不時拿眼睛瞟將過來,隱隱聽得“此人是誰?”“皇上怎會親自召見此等小吏?”“奇怪!奇怪!”
一邁進殿門,李天郎便利落地跪下,行朝臣之禮,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高坐龍椅的皇帝長什麼摸樣。“臣安西果毅李天郎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很久沒有聲音,李天郎心一緊。汗水瞬間沁透腋下,他不敢抬頭,隻有保持伏地叩拜地姿勢一動不動。
李隆基已經分別召見了高仙芝、安祿山等重臣和幾個外國使節,李天郎是他今天在延英殿召見地最後一個人,也是官職最小的一個,但卻是他最想見地一個。七年前,他駕巡弘館,隻遠遠望過李天郎一次。還是同行的李林甫指點出來的,所以如今對李天郎的摸樣,李隆基早就忘了個一幹二淨。不過他實在很想見見這個特殊的皇親,這個玄武門建成之後……,有好奇,也有難言的惻隱。更有揮之不去地惆悵……。對李天郎,他曾轉過很多念頭,殺之?釋之?囚之?不一而足,當初一念之慈放了這個忤逆之後,讓他去安西自生自滅,以為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他如此命韌,如今能活生生跪在自己麵前。
朕是天!一手創下開元盛世地唐明皇,而你,李天郎。卻還是個充軍的戍人。老天翻雲覆雨。就是這麼戲弄人間的,即使你的先祖登得大極。恐怕你也未見得會得到上天青睞!皇室宮闈的血雨腥風,勾心鬥角,輕易就可以將你化為齏粉……。武德年的玄武門,既不是開始,更不是結束,什麼時候又會開始,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冪冪之,自有天意。朕的玄武門,是東都洛陽宮城玄武門,兩個玄武門成就的都是不可一世地帝王!而你,李天郎,你這個忤逆之後,建成僅存地後裔,仍舊遊離在宮闈之外地皇室嫡傳,還有飛翔與玄武門的心嗎?還能讓你有飛翔地翅膀嗎?
凝神注視看著跪拜不動的李天郎,李隆基竟然一時神滯,半天沒有做聲。高力士斜眼看見,輕輕喚道:“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