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江流域的某個地方,難得的一片較大的空地上,一個座軍營正駐紮在那裏。軍營的中軍主帳之中有幾個人,其中一個正在向坐在主座上的那個四十來歲年紀,長得比較白淨的將領稟報著什麼。
“這個於中到底搞什麼鬼?他扣下甘國壁做什麼?”
白淨麵皮的將領正是現任雲南提督哈元生。於中到任地消息他其實是早就知道的,按理說他應該和甘國壁等人一起前往迎接。可是,前些日子於中來過軍令讓他不得與那些“叛亂”的“暴民”交戰,可他仗著自己後台硬沒有聽從,結果逼得於中發了狠話,他才不敢再繼續放肆。本來他還以為於中是怕他把功勞都立完了,想搶他的功勞,所以便想先下手為強,趁著回昆明迎接於中的時候去質問一下對方。這樣既殺了對方的威風,也可以給自己一個台階。可手下的幕僚卻提醒他,按照他先前在軍報之中所述說地情形,他應當正在與暴民激烈交戰,“戰事正緊”,怎麼能擅自離開?那不是給於中找借口整他嗎?所以,他隻好留在了軍營之中,隻是派手下親信去昆明打探情形。可是不想,卻得到了這麼一個讓他莫名其妙的消息。
“軍門,據末將所知,這個於中向來殺人不眨眼,說不定是甘國壁這幾年貪贓枉法的事情被他給逮到的,他想殺雞儆猴呢!”聽著哈元生在那裏自言自語,他身邊的一個將領說道。
“殺雞儆猴?陸參將,你當這個於中隻會殺人嗎?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時候?現在雲南亂事未平,那個姓於的就算是想給本地的官員一點兒顏色瞧瞧,也絕不會選這個時候。那樣的話。官場一亂。這亂子可就更大了,就算他是大將軍,也絕對擔不起這個責任!”哈元生左側一個穿著綢褂。戴著小帽,長著兩撇八字胡,活像個帳房先生地家夥說道。
“亂事未平?哪有什麼亂事?”那被稱為“陸參將”的將領撇了撇嘴,說道。
“陸洪,你胡說八道什麼?”哈元生突然斥道。
“啊?末……末將沒說什麼!軍門恕罪!”陸參將被哈元生一聲怒斥嚇得一哆嗦,急忙跪下說道。
“你這個王八蛋,老子早晚被你害死!”哈元生冷哼一聲,罵道。
“軍門息怒。陸參將也隻是無心之言,您何必生氣?”那八字胡見哈元生莫名發火,在旁勸了一句。順便還不忘有些幸災樂禍的看了那陸參將一眼。
“生氣生氣……媽的,現在昆明城都開始改朝換代了,老子這個堂堂的雲南提督,卻被困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動都不能動,我能不生氣嗎?這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哈元生大聲叫道。他本來白白淨淨,還略微帶些儒雅之色的麵皮已經開始泛出微微的紅暈,顯然是有些著急上火了。
“軍門您原來是怕出事啊。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有順承郡王在上麵撐著,誰敢招惹?”那陸參將見哈元生沒再向自己發火,又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懂個屁!”哈元生狠狠地瞪了一眼陸參將。”咱們這回玩兒大了,如果被查出來,別說順承王爺,就是八大鐵帽子王一齊出麵,恐怕也保不住。到時候,咱們一起完蛋兒。”
“哼,你現在知道怕了?當初都幹嗎去了?光知道功勞功勞,沒點兒膽子也敢冒充大頭鬼?看你那慫樣兒!”那八字胡聽到哈元生的話,略帶些輕蔑地瞟了一眼對方,心中暗暗譏嘲道。本來,銅政司礦工暴亂,逃出了一部分人之後,他就勸過哈元生不必親自出馬,隻需要派兵傳令各地土司不得收留那些礦工,隻需許以一定地好處,誘使那些土司傳遞消息或者直接動手捉拿,就可以輕易將這件事情完結。可是,哈元生早就被豬油蒙了心,覺得自己當初在湖北立過地功勞已經過時,非要趁著這個機會再弄點兒軍功顯擺顯擺不可。再加上銅政司的官兵跟那些夷人也動過手,也給了哈元生起兵的借口。本來,哈元生也知道不能太過性急,不能在人口比較密集地地方動手。隻是,官兵就是那副德性,哈元生又並不是什麼出色的將材,所以,出了昆明沒多久,那些綠營兵就開始四處作案,攪得一路不寧。
這麼一來,那些夷人哪裏還敢再留在原地?一聽說官軍到了,立即就躲得遠遠兒的,官軍不走就絕不現身,就算有些勢力的夷人,也不敢輕易招惹一個八千人的大軍。結果,害得哈元生帶著軍隊像是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連個目的地都沒有。後來官軍終於找到了一個苗族的聚居地,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死“仗”,屠了好幾個寨子,可是,戰鬥一結束,官軍向來喜歡誇大自己軍功的毛病又露了出來。先前沒有打仗的時候,哈元性怕沒有斬獲失了麵子。就曾經向上稟報過自己地“功勞”,如今好不容易真的有斬獲了,自然更是把這份軍功大肆地誇大了幾分。可是,正因為如此,這位提督大人也惹下了大麻煩。因為在不經意間,哈元生發現,官軍上報的殺敵數目已經超過了軍隊本身,這可是太過份了。也正是因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