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講!”費老頭說道。
“……”
張廷玉已經對麵前的這個老頭無語言了!官服穿得不對,此其一也;聽到自己說是奉皇命而來,居然還敢坐在那裏堂而皇之的說什麼“請講”,這可就是二了,他應該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即跪倒在地,恭迎皇帝的旨意才對!……難道他不懂這些規矩?
“看來是真不懂!”
要是別的官員奉旨來問話見到費老頭這個德性,恐怕當場就要命人拿下這個“大不敬”的家夥了,不過還好,張廷玉這人沒有這個習慣,來之前他就打聽過費老頭的一些事情,再看到對方的神情不似裝腔作偽,他也就不提這個茬兒了。
“皇上著下官問,為什麼都統大人會在奉天種水稻?”張廷玉正式發問。
“當然是為了吃了!”費老頭答道。
“……!?聽說大人在研究一種良種稻,不知可曾成功?”稍頓了一下,張廷玉又接著問道。
“沒呢!那太難了,所以我就先用一些普通的稻種種著,怎麼說這稻子也比小麥高產吧?”費老頭答道。
“那不知道何時可以成功?”張廷玉又接著問道。
“難說!研究一項東西,尤其是我們現在是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沒有幾年的時間是很難取得任何成果的,而且就是有了成果也未必就合用,所以啊,這事不能急!……”
“大人一種就是一千五百畝水稻,不怕收成不好而受到某些人的非難嗎?”張廷玉問道。
“這關別人什麼事情?這些土地都是我自己買的,種什麼,收成多少,就是皇上親自來,他也管不著吧?”費老頭不滿道。
“這……都統大人,此話可不能亂說!”
張廷玉心中暗暗好笑,這回簡親王可又要倒黴了,在奏折裏,這家夥可沒說費迪南種的地是自己的,隻說在滿洲種稻是圖謀不軌,現在看來,這不過是蓄意報複罷了!不過,如何處置簡親王並不關他的事,所以,張廷玉還是好心地提醒了一下費老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尤其是滿洲一地,事情複雜,所以,都統大人還是凡事小心為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種蠢話,難道皇上也信?”費迪南的回答大大地出乎張廷玉的意料之外,讓一向處事沉穩地他也差點兒蹦了起來。
“此乃聖人之言,何來‘蠢話’之說?都統大人千萬可別妄言!”張廷玉有些發急,這也就是他,要是別的儒家子弟,非得當場跟費老頭掐起來不可,居然敢懷疑聖人之言,不想活了?康熙可是親自到曲阜跪拜過孔子的!
“怎麼不蠢?這世界之大……唉,算了,張大人,待會兒,我送你一副地圖,讓你看看這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也免得你被那些過時的書給害了!……不過,你可得記住了,那地圖可是我在尼布楚弄來的,很珍貴,你千萬別弄壞了!說不定我什麼時候還要再借來看看呢!”不管張廷玉如何推托,費老頭就是要送,結果,張廷玉最終還是不得不答應收下這幅地圖。
“皇上聽聞大人在滿洲種植水稻,有意下旨推廣,隻可惜,滿洲人少,恐成效不大!”張廷玉又說道。
“這有何難,移民嘛!”
“大人從西方歸來,恐有所不知,朝廷曾有旨意,封禁滿洲,非旗人不得擅入!”張廷玉苦笑道。
“那就調旗人來啊……”
“這恐怕很難!”
“為什麼?”
“關內繁華,凡是旗人,自出生之日起,又都有朝廷賜與的用度月例,所以,沒幾個旗人願意到關東受苦的!”張廷玉道。
“這樣啊!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難!”
“什麼?”張廷玉一怔,不難?連皇帝都覺得難辦的事情他一個沒什麼權力的二品官員居然敢說“不難”?
沒有問話,愣了一會兒,張廷玉端起了早已經擺在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小口,這才又看著費迪南說道:“大人說不難,是不是想讓皇上強征旗人出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