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看來須得找機會向皇阿瑪述說一番。……唉,我大清國現今雖然表麵是一片昌盛景象,可是,內裏卻已經開始腐朽敗壞。八旗子弟身為國家柱石。每日卻隻知醉生夢死,遛鳥逗狗;臣子官員道貌岸然者不少,可讀了那麼多聖賢書,這些人卻大多以清廉為恥;國庫充盈,為曆代所少有,可是百姓卻生活無依……如此形勢,若再失能臣,國何以堪?”胤禛一臉愁容,不住搖頭歎息。
“四爺憂國憂民。乃大善之行。隻是,凡事還須慎重,萬萬不可莽撞啊!”文覺和尚聽到胤禛想去為費老頭等人向康熙說項,急忙在旁勸道。
胤禛能想得到的,難道康熙會想不到?人家皇帝不急,你一個皇子急什麼?你又不是太子!
“和尚恐怕是多慮了,依鄔某看來,四爺在府裏呆的時間不短了,也是該出去走動走動的時候了!”鄔思道突然笑道。
“鄔先生此話怎講?”聽到這話,胤禛心裏一喜,急忙問道。
“諸阿哥之中,四爺以為何人可以南下去接見那英夷使節?”鄔思道笑問道。
“這……”胤禛垂目沉思了一會兒,又抬頭說道:“十三弟乃敦敏皇貴妃之子,與馬德、於中向來親近,在這些事情上的學識也應該強於我們其他人,由他出使,當不會誤事!”
“哈哈,不錯,十三爺不會誤事。不過,恐怕也就僅僅是不會誤事而已。鄔某想問一下四爺,十三阿哥在這事上強於其他諸位阿哥,可是,難道他能及得上馬德?皇上難道也會不知此中情況,竟要諸阿哥一同爭搶?非也!”鄔思道笑道。
“那皇阿瑪是什麼意思?”胤禛急問道。
“皇上的意思,依某看來,恐怕是想借考較諸位阿哥之機,將諸位阿哥從府裏拉出來曆練一番了!”鄔思道說道。
“曆練?可現在朝中……”胤禛欲言又止。
“現在朝中都是太子、大爺和八爺的勢力,皇上將諸位阿哥都拉出來,難道是想把水攪得更渾不成?”文覺和尚替胤禛把心裏地疑惑問了出來。
“諸位阿哥之中,除了太子、大爺、四爺,還有八爺之外,還有誰曾出麵做過事?可是,太子頻頻惹禍,儲位已然極為不穩;大爺、八爺在上次清理虧空之時偏袒結黨,又半途而費地行徑讓皇上也是甚是惱怒;四爺在安徽的那一趟雖然是一片稟正之心,卻也依然未能讓皇上滿意……”鄔思道說到這裏,微微斜眼看了一下胤禛,看到胤禛並沒有因為他提及安徽一事而不悅,這才又接著說道:,“再加上皇上已然登基四十五年,此時必然已對沒有一個合適的儲君而感到心憂,再不加緊時間選出一個,恐怕……”
恐怕時間就不多了!
鄔思道地話雖然沒有說完,可胤禛和文覺和尚又豈會不清楚他話裏的意思?
“這麼說,此次選派阿哥南下,不過是個由頭?”文覺和尚又問了一句。
“應該不會錯。南下可是美差,諸位阿哥都是皇子,誰也不比誰差,光從一件事上又豈能比得出來?所以,皇上必然也會找借口給不能南下的那些阿哥安排些事情做。若鄔某猜得不錯,四爺的條陳交上去之後,用不了多久,旨意應該就會下來了!”鄔思道說道。
“嗯!……”胤禛捏了一下拳頭,微微點了點頭。
胤禛離開了。鄔思道和文覺和尚又開始下棋。不過這回文覺卻學了乖,沒有再跟鄔思道打賭,而且,下的也不再是盲棋,那東西太費腦力。
“那費迪南諸人實在太過可惜。”下著下著,文覺和尚突然又對鄔思道說道。
“可惜?哪裏可惜了?”鄔思道不在意地反問道。
“明明是想憑一身本領報效國家,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怎麼會不可惜?”文覺說道。
“是啊。確實可惜!這就是不知道明哲保身的下場!……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學《中庸》,誰叫他們不明這自保之道來著?得罪了那麼多人,自當給新君留作立威、收心之用!”鄔思道說道。
“你是說,皇上今天保他們,其實是給……”文覺一驚,忍不住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是啊,得罪了那麼多人,如今的聖眷連上書房四大臣都嫉妒,就更加不要說文武百官了。新君即位之後,殺之正好可以……收!買!人!心!”鄔思道一邊地朝棋盤上扣下一枚黑子,一邊盯著文覺輕輕地說道。
“怎會如此?”文覺被鄔思道這話駭得一時呆住,忍不住喃喃自語。他不是為費老頭等人意料之中的必死命運感到心驚,卻是為康熙地心思感到毛骨悚然。他確實沒有想到,康熙對費老頭等人的隆隆聖眷,居然是成心想送這幾個人去死,送給自己的繼任者去殺。這種心機,太可怕了。
“皇帝乃天下之主,需要坐穩天下。萬物蒼生在其眼中,不過螻蟻!如今諸皇子中,根本就沒人有足夠的威望來坐領天下。所以,無論何人繼位,若想在繼位之後迅速穩定局勢,唯有立威,以及……收買人心!”,鄔思道嘴角微翹,又接著說道。
“難道……非殺不可?”文覺隻覺得心裏一寒,鄔思道說的,他怎麼都覺著不像是在說費老頭等人。
“哈哈哈……和尚啊和尚,你不是四大皆空嗎?怎麼這麼怕死?”看著文覺禿頭上的瑩瑩汗珠,鄔思道突然大笑”“以那費迪南諸人之智,我們能想到的,他們就想不到?既然敢做下如此多的事情,你又焉知他們沒有後路?……和尚,莫要小看了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