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時尚優雅,大家能想到的畫麵可能是穿著一雙細細的高跟鞋,身上撲滿迷人的香水,頭上再戴一頂莊重的小禮帽。
可是如果我告訴你這些東西發明的目的,你可能會大吃一驚。
因為它們不但不優雅,相反,還有點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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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活在十四世紀的巴黎,是一名即將生產的孕婦。
幾十年前,一場可怕的黑死病席卷了這座城市,幾乎一半的市民被奪去了性命,活下來的幸存者也都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
比如說,從出生到現在你隻洗過兩次澡。
一次是出生那天,一次是新婚那天。
因為大主教說了,黑死病正是因為人們過度清潔身體引來天罰造成的,汙其身才能敬其神,一具汙濁的身體才能容納高貴的靈魂。
醫生們也說黑死病是通過毛孔進入身體的,泥垢和油脂能形成保護膜,阻擋黑死病進入。
他們還說水,尤其是熱水,是身體的大敵,絕對不能用熱水洗澡。
你既信仰神學,又尊重科學,因此十分慎重,謹遵宗教教義和醫生的建議。
你身上髒了,長了跳蚤、虱子、寄生蟲,根本不敢碰水,隻敢用幹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避免破壞身體的保護膜。
丈夫嘲笑你說:“感染跳蚤和寄生蟲是因為體液失衡。生病了,得去醫院看醫生。你這樣亂擦,隻能治標不治本。”
醫院?
你可不去醫院!
那裏哪是治病的地方,分明就是殺人的魔窟!
光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不過,癢可以忍,但身上的味道該怎麼忍呢?
你把家裏僅剩的半瓶香水都擦完了,還是壓製不住那股醇厚的醬香風味。
於是你打開窗戶打算通通風。
然而,不開還好,隻能聞到自己的臭味,一開窗,整個巴黎的臭味都湧了進來。
此時的巴黎建築設計中,根本沒有考慮到廁所和排汙。
家家戶戶都在臥室準備一個便桶,第二天早晨在順著窗戶潑到外麵。
因此巴黎清晨的天氣每一天都是“局部地區有雨”。
倘若誰家男主人昨夜喝多了酒,那便是“暴雨”。
趕上誰家女主人生理期,那就是妥妥的“雨夾血”。
整個城市就猶如一個巨大的化糞池,空氣中彌漫著全城人的排泄物。
匆匆吃過早飯後,你迫不及待地催促著丈夫一起出門買香水。
作為一名優雅端莊的巴黎貴婦,香水對你來說簡直比食物和氧氣還重要。
不擦香水的尷尬程度不亞於二十一世紀素顏出街。
出門前,你撐開一把雨傘,丈夫也戴起了圓頂禮帽。
不為遮陽,也不為擋雨,隻為提防一些起得晚又沒素質的鄰居,大白天的“自由飛翔”。
門前的街道上,泥水混合著各家的“大包小裹”,被來往的馬車碾壓均勻。
散養的雞鴨和母豬在這些泥淖中刨來拱去,把這些混合物拱得泥濘而鬆軟。
一腳下去,直接沒過腳背,讓人體會到什麼才是正宗的“踩屎感”。
好在你穿了高跟鞋,再用力踮起腳跟便能在這泥淖中閃轉騰挪,邁出優雅的芭蕾舞步。
為了改善鼻子下方的局部地區小氣候,你還在胸前捧了一束鮮花,看上去更加優雅,盡顯貴婦姿態。
在這樣的環境中談優雅似乎有點好笑,可對於你來說,對所有的市民來說,巴黎生來就是這樣,它也應該是這樣,因此沒有絲毫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