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陸小青硬是不好意思出去吃飯,晚上眾多客人安排在一處,這新郎新娘一家人安排在了一處,這方陸小青才好意思穿了個‘女’裝上去。
木大叔端著酒杯滿臉誠懇的向陸小青道:“陸老板,今天黑子有你這樣尊貴的人,來給他主持成親的儀式,是黑子的福氣,也是我們木家的福氣,雖然這個典禮我們不懂,也不合我們這裏的風俗,但是我聽明白了一句,不管貧賤還是富貴,都要不離不棄,隻這一句話我就知道陸老板是真心對我們家黑子好,陸老板,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就請你滿飲了這杯酒,它是我最真誠的謝意。”
陸小青見木大叔滿臉誠意的望著自己,忙站起來接過酒一口幹了,笑著道:“在這裏待了幾個月,黑子就像是我兄弟一般,我自然不會待薄了他。”拉著木大叔坐下,陸小青向著黑子道:“黑子,做姐姐的沒什麼送你,隻送你一句話,平淡是真,平安是福,你好好記著,這才是生活的真諦。”
另一張桌子上坐著的李瓊輕笑著道:“這小青姐姐好吝嗇,居然就送了這麼一句話就沒有東西了。”李君軒沒有轉頭看向陸小青,隻輕輕的道:“瓊兒,你不懂,你小青姐姐這句話,裏麵的意思太深了,你理解不了。”李瓊見李君軒滿臉的讚歎和溫情,頓時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廂,劉海‘花’的娘拉著陸小青的手道:“陸姑娘你真是個好人,這麼漂亮,這麼懂事,也不知道那個有福氣的人能娶到你?我想你的爹娘肯定要為你挑一個最好的‘女’婿,才配得上他們的寶貝‘女’兒。”
陸小青本來笑意盈盈的,一聽爹娘兩字,頓時麵上的笑容就淡了,木大嬸笑著道:“是啊,我們這窮鄉僻壤得人還想著要給‘女’兒找個好歸宿,陸姑娘這樣的人家,肯定會千挑萬選一個‘女’婿,要知道做娘的最疼的就是自己的‘女’兒,更何況陸姑娘這樣的樣貌,怕是爹娘疼在了心坎裏,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疼都疼不過來。”陸小青依舊微笑著,隻是那眸子黯淡了。
偌大一個木大叔家,此時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好生熱鬧,木大叔,黑字一個個喜笑顏開,眾多的賓客把盞言歡,整個小漁村都是熱鬧的。
海邊,一處高高的礁石上,陸小青抱膝坐在其上,望著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眼中雨霧彌漫,神態從來沒有過的哀怨與心傷,悄悄趁大家都不注意,離了熱鬧的酒席,離了那溫馨的氛圍,離了那幾代同堂的親密,那裏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它,不屬於我。
望著彎彎的月亮,那麼明亮,那麼皎潔,也那麼清冷,冷到了心底,冷的人心傷。“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爸,媽,你們還好嗎?‘女’兒好想你們啊。”一滴淚緩緩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塵埃。
旁邊緩緩坐下一個人,輕輕的歎息一聲,伸臂抱著滿臉淚水的陸小青,輕聲道:“有什麼不愉快的就發泄出來吧,憋在心裏會悶壞的。”
陸小青沒有回頭也沒有掙紮,依舊望著星光閃閃的天幕,淚水凝滿眼眶:“爸,媽,小青好想你們,好想你們,小青想回去,想回去,為什麼把我一個人帶到這來?為什麼?為什麼?”
“媽,小青一個人好孤單啊,沒有家,沒有根,這裏沒與人跟我是一樣的,沒有原本的世界,沒有一切我熟悉的東西,你們知道小青過的有多累嗎?我天天想你們,可是我卻又不敢想你們,我怕,我怕我會承受不起你們頭上突增的白發,我怕我會崩潰與你們的傷心。我隻能故作堅強的生活著,不敢去想,不想去想。
今天看著別人一家團圓的喜慶,看著母慈子孝的畫麵,我也好想能在你們身邊,往日‘女’兒不孝,不知道珍惜那份親情,不知道那份血濃於水的感情,現在……現在,子‘欲’養而親不在,小青多麼想能待在你們身邊,給你們端茶倒水,陪你們閑暇散步,陪在你們身邊過每一天,可是,可是……
‘女’兒做不到,‘女’兒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回去,媽,小青好想你們啊,好想,好想,我以為我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生活,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你們的不存在,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不想你們不代表忘記,隻是那份想念已經深入骨髓,不需要我想起,它們已經在我心底。”
身後緊緊抱著陸小青的李君軒,第一次見她流淚,第一次見她如此心傷,剛才見她神情不對悄悄跟來,沒想到會發現她這麼脆弱的一麵,聽著那一聲聲的啼哭,不由擁緊了她輕聲道:“哭吧,以後不需要你堅強,你身後的肩膀會為你撐起天,撐起地。”
陸小青哭倒在李君軒的懷裏,喃喃道:“我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我也怕有一天我會再莫名其妙的離開,這裏的人我都不敢掏開心去待,我怕我再一次離開的時候,他們會成為我心中永遠的痛,爸,你們聽得見‘女’兒的話嗎?你們能告訴‘女’兒怎麼做?怎麼做?”
任由陸小青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臂,感受著懷中人兒情緒的失控,聽著那一聲聲呼喊,李君軒隻覺心中好生酸楚,原來一直以為沒心沒肺的陸小青,心中卻藏著如此深的情感,一直以為大大咧咧,喜笑顏開的陸小青,心中卻如此之苦,她藏得好深啊,藏得外人不知道,藏得幾乎連自己也以往,如果不是今天的一場婚宴,她還會藏得更深吧。
任陸小青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袖,李君軒輕輕的撫‘摸’著陸小青的背,為她順順氣,邊道:“小青,我今天才知道你心中的苦,小青,我不勸你堅強,我也不勸你遺忘,我隻想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就算你一個親人沒有,你還有我,我無法代替你心中父母的位置,但是,我會像他們一樣嗬護你,保護你,會比他們對你更好,因為你在我心中是最珍貴的存在。”
陸小青緩緩抬起淚眼,看著神態無比認真的李君軒,看著他眼裏的執著和堅定,看著那雙眼裏流落的申請和不悔,心中越發的酸楚,淚流的更凶了。
李君軒擁著哭泣中的陸小青,輕輕把麵頰挨著上去,低聲卻堅決的道:“哭吧,一次哭個夠吧,以後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哭了,我會讓幸福把你包圍,讓喜悅盈滿你的心間,讓快樂充刺你的靈魂,我……不會讓你再傷心了。”
夜了,海風漸漸吹起,月兒躲進了天幕,星星閃進了幻海,海上的風越來越大,吹拂著四周沙沙作響,沉甸甸的夜空越發暗了,海風帶著腥味撲麵而來,緊接著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映亮了整片天幕,一道悶雷從天際悶聲傳來,看樣式這天要下雨了。
哭泣的人沒有動,另一個人也沒有動,良久,淅淅瀝瀝的小雨伴隨著海風迎麵而來,打落在兩個人的身上。
好像被驚醒了一般,李君軒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低頭看著已經慢慢停了哭泣的陸小青,輕聲道:“回去吧,要是淋了雨對身體不好,雖然這海邊的秋天不甚冷,但是還是不要感冒了,回去吧,小青。”
仰起頭任由雨滴打在臉上,麵上淚水‘混’合著雨水,已經分不出誰是誰,緩緩站起身來,李君軒擁著麵上已經麻木,心中不知道平靜還是不平靜的陸小青向礁石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