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夜,天氣說變就變,吳媽才回去沒多久,突然悶熱的空氣裏刮來了一陣風,不一會風越來越大,吹得隆城周圍的大葉子梧桐樹沙沙作響,天一下子更是黑沉沉的,烏雲密布,低低地壓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一道明亮的閃電劃破隆城上空,接著一聲巨響,雨點大滴大滴的往下落,重重地打在屋頂的瓦片上,仿佛要擊碎似的,劈哩啪啦作響,不久,門前便形成了一柱柱水簾,水順著瓦槽急急地往下流。
屋內的林光年正準備給小惠成嚐一點西連,雖然他不迷信,但他也希望兒子今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並且他知道再過段時間兒子就得吃米湯或米粉了,應該增強他的消化能力才行。之前林光年給他喝了一點吳媽拿回來的奶水,又加了點米湯,這孩子別看他小,胃口倒是挺大的,一大碗全喝光了。
這時候林光年拿著筷子沾了點西連,放到兒子嘴邊,天真的小惠成開始還以為是什麼好吃的東西呐,高高興興地就把嘴巴湊上來了,吸了一口,眼睛立刻眯成一條縫,很痛苦的樣子,並立即把小手放到嘴裏,好像是要把吸到嘴裏的東西扒出來似的。
“哇……”吸到嘴裏的汁液是弄不出來了,於是他隻有大哭起來。
林光年見狀,慌了手腳,他抱起小惠成拚命地搖呀搖,嘴裏還不住地說:“阿叔錯了,阿叔錯了,阿叔不該給小惠成吃苦的藥了,以後不會了,乖,不哭了……”
沒想到小惠成更是哭得厲害了。雨一直在下,屋裏不時的映進閃電的光芒,一陣陣轟隆隆的雷聲、哭聲和雨聲混雜在一塊了。小惠成最後哭得聲音都啞了,開始林光年還覺得沒什麼,一直自言自語地和兒子說話、給他做鬼臉、抱著他在屋裏轉來轉去……但小惠成一點也不像平時,看到父親的鬼臉,看到父親逗他,就會心地笑起來。這回林光年可有些擔心了,他想會不會是要尿尿之類的,但他記得之前剛剛尿過,兜了他一把也沒反應。於是他又把小惠成放到床上,哄著他睡,誰知他依然是哭個不停,林光年才想起會不會是過敏或中毒之類的,“應該不會吧?”他自言自語的安穩自己,卻思緒煩亂,一個人的家讓他在遇到問題時總是找不到頭緒,於是他又弄來點米湯給小惠成吸,沒想到小惠成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拚命地把頭搖到一邊,不再去舔了,看到小惠成精靈的樣子,林光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兒子喲,你可急壞阿叔了,”說著又把碗往他嘴上放,笑嘻嘻地說:“乖,這回是甜的。”
這回小惠成不搖頭了,但他也不去吸碗裏的東西,小嘴巴閉了起來,也停止了哭泣,淚汪汪的眼睛企求似地看著林光年。林光年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輕輕地把小惠成挪了個位置放他躺下,蓋上被子說:“來,我們的小惠成要睡覺咯,乖乖的睡咯……”雖然是哄著孩子,但林光年總是想說話,他覺得家裏太安靜,說起話來感覺屋裏有些溫暖,不一會兒,小惠成像哭累了般睡著了。
安置好兒子,林光年到廚房裏用冷水急急忙忙地衝了一下澡,這時雨停了,屋外又傳來了雨後知了撕心裂肺的叫聲,天氣還是很悶熱。他光著膀子回到房間,發現小惠成正安安靜靜地睡著,臉上還有哭過後的淚痕,他擔心自己粗燥的手會把兒子的小臉弄破,於是拿來了個濕軟的毛巾輕輕地給他擦拭,然後悄悄地躺在他的身旁。
躺下後,林光年並沒有立即合眼,望著黑的屋頂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有點婆婆媽媽、過於迷信了,他又看了看熟睡的兒子,笑了笑,心想一點滴的苦澀有什麼意義呢?命運是這麼輕易改變得了的嗎?生命原本並不掌握在人的手裏,將來的景況如何,也不是人完全可以預測的,期盼先苦後甜,是呀,變幻莫測的人生,豈能隨便定奪?他想著想著,歎了口氣,不久便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