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
步清楚眉心緊蹙,望著那發箭之人,抿唇不語。
風聲陣陣,枝葉作響。
畢竟二人相隔甚遠,乃至雙方都未看清各自的麵龐。
皇甫珝隻身一人,並無馬匹相伴小廝相從,他緩緩放下手裏的長弓,靜立不動,袍衣隨風輕揚。
單看步清楚那身量,加之今日入圍場之人中,孩童者隻有步清楚一人而已,隆乾京都外的那眼,黃昏時的一瞥,盡管現在未看清麵容,皇甫珝仍舊認出了她。
無聲靜默,隻餘風聲。
從臉頰上傳來的擦傷之感,步清楚的雙眉皺得更緊了,能無聲無息,絲毫不被自己所察覺,又有如此箭法之人,不簡單!
想到這,步清楚眼裏的殺意多了幾分,她心下很明白,今日殺人被他撞破,那麼結局隻有一個,唯一的一個,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一陣短暫的靜謐之後。
突然,皇甫珝再次從身後的箭框中取出一箭,彎弓直指,又是一箭劃空直逼步清楚。
聽聲辨位,步清楚敏捷一錯,避開了那箭。
皇甫珝對於步清楚再次避開自己這第二箭,黑曜石的丹鳳眼有了幾分異色,當下又是從箭框中取出一箭。
箭一上弓,卻並未同方才那般直射而出,皇甫珝抬步緩緩走向步清楚,清冷而無溫的聲音伴著腳步踩在落葉上的聲音響起:“為何殺他?”
隨著漸近的身影,映入步清楚眼簾原本模糊的麵龐,漸漸清晰。
那月光照現出的七分熟悉麵龐,低低無波無瀾的話語口調,步清楚的心不禁又沉了幾分,皇,甫,珝!
真正是冤家路窄!
不等步清楚回應,第三箭再次離弦而出!
危險再次逼近,步清楚看著已經在不遠處的皇甫珝,眼眸翻轉,計上心來。
皇甫珝,你我就來博弈一局如何?
心裏有了計較,步清楚集中精力,看著漸近的利箭,腦子飛速計算著,隨即身子一讓。
隨即一聲啊聲響起,那第三箭竟是沒能完全避過,堪堪地射入了步清楚的左肩胛內。
孩子支撐不住,捂著左肩便跌坐在地,麵上卻是十分無辜,那半含淚光的楚楚鳳眼落在了緩緩走進孩子的皇甫珝眼裏。
皇甫珝反倒是愣住了。
之前步清楚如何了結衛劍的過程皇甫珝並未完全看清,隔得遠了,準確點說,皇甫珝並不知道被殺之人竟是衛彥嫡長孫衛劍。
皇甫珝看著孩子這份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知怎的,那神態竟是那般的似曾相識,甚至觸動了自己內心中一直深藏的秘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孩子手按著傷口,虛弱地開口,話語斷斷續續:“是,他要,殺,我的,我隻是,不想死。”
此時的皇甫珝定定地站在步清楚跟前,俯視著呼吸似乎都有些急促的她,雙眉緊皺,強自壓下心裏方才莫名閃現的情緒,卻並不開口。
步清楚見皇甫珝沒有應話,自己也不再開口了,從剛才皇甫珝眼裏的表情和現在的冷眼旁觀,並未再對自己出手,她知道,這博弈,自己並非勝算全無!
她相信皇甫珝必定認出自己是夜遷塵身邊的小童,若是自己就這麼死了,隻怕不好向夜遷塵交代。
同樣,自己若是實打實和皇甫珝杠上也必定是毫無勝算,隻有這場以命相博的棋局才尚有柳暗花明的後路。
圓月的映照下,月光盡撒樹林這一角落,皇甫珝看著孩子的麵龐在月光的照耀下越發蒼白,眼裏淚光點點,卻倔強的不讓淚落下,緊緊地抿著嘴,那般的委屈和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