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斜之時,孫戈終於走出了山林。明晃晃的月光下出現了好大一片大草原,平展展的一碧千裏直直地鋪向天際。按照馬成所說,這應該就是落日馬場了。夤夜打擾多有不便,孫戈舒了口氣,在樹林和草原交界的地方找了棵大樹,舒舒服服往枝杈上一靠,和衣而臥靜待天明。
三兩個時辰之後,感覺到白光刺目,孫戈一躍而起,睜眼一看天光已經大亮。抬眼看去眼前空闊遼遠,陣陣清風夾雜著新鮮的青草氣息撲麵拂來,心胸為之一爽,孫戈一聲清嘯展開身法,向大草原的深處找尋了過去。
地勢平坦風雷足更是給力,仿佛星丸跳躍一般眨眼之間二三十裏地一晃而過。正跑得帶勁,就見前方不遠處有炊煙縷縷升起,看來前麵已有人家居住了。收住身形,緩步登上一座小丘。往下一看,二三裏開外顯出一片圍子,一座一座帳篷層層疊疊圍成一個大圈鋪開,一群一群的馬兒散布在圍子四周,在晨曦的陽光中悠閑自得的小憩,或揚蹄嘶鳴,或一溜小跑顛兒顛兒的撒歡,想必這裏就是馬族的聚居之地了。
整理下衣服,收拾妥當,孫戈邁步就往圍子裏走去。到了第一個帳篷門口,還沒等開口問話,一個寬袍大袖披著獸皮挎著腰刀的漢子已迎了出來,一拱手大笑著把孫戈往屋裏請,顯得極是熱情。聽馬成說過馬族人向來淳樸好客,知道這是馬族人的延客之道,孫戈也就老實不客氣說著多謝就跟著進了帳篷。
喝了幾口馬奶茶,寒暄了幾句,孫戈就向主人打聽起馬成家的情況來。哪知道一提馬成,剛剛還熱情待客的漢子立刻就沉下臉來不言不語了。孫戈還要再問,那漢子和家人幹脆都轉過臉去各自忙各自的去了,直接就把孫戈晾在了一邊。心裏奇怪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孫戈隻好訕訕的退了出來,再找別人打聽。誰知道情況還是一樣,初一見麵人家倒是熱情,隻要一提馬成,馬上就什麼都不說直接端茶送客了。
什麼狀況,這馬成怎麼人頭這麼次?難道是自己交友不慎,馬成是因為在族裏闖了什麼大禍得罪了族人才被趕出去的?一頭霧水實在搞不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孫戈搖搖頭再往圍子裏麵走。
這回學了乖,再有人相請一概婉言謝絕,免得再碰一鼻子灰。正在琢磨著該怎麼辦才好,就聽到當當當當一陣鑼聲響起,馬上家家戶戶門簾挑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紛紛從帳篷裏走了出來。大家都是略感詫異的對望幾眼,然後都相跟著往圍子中央方向走了過去。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孫戈也混在人流裏跟著走。走不多久到了圍子中央的一片空地,人流慢慢停了下來聚成一堆,圍成一個圓圈,大家互相打著招呼,低聲相互打聽。
孫戈混在人叢中順著人縫往裏一看,空地正中央兀立著一座駿馬的雕像,足有真馬一般大小,奮蹄揚鬃栩栩如生。特別是一雙棕黑色的馬眼幽邃非常,朝陽映照之下,一瞥之間好像還對著自己神秘的眨了兩下眼。心裏突地一跳,孫戈定睛細看,隻見那雕像雙目直視遠方並無特別的變化,看來是給陽光晃花了眼了。
甩頭一笑,舉目打量四周,一下聚集來這麼多人,馬成一家是不是也在裏麵呢?正想著,緊挨著小廣場的一間闊大氣派的帳篷門簾一動,湧出來一群人。當先一個瘦的猴精猴精的小個子一邊吆喝著人群讓出一條道,一邊一臉諂笑的頻頻回頭,看著這群人中的一個長得胖乎乎圓滾滾好像土財主模樣的中年人,殷勤的連連說請。
這群人擠進人群,在馬像旁邊站住。居中的那個大胖子揮著一雙肥手在空中一頓亂舞,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老少爺們,大家都靜一靜了。大家夥都知道,自從三年前馬成帶頭抗捐打傷了縣裏的差官……”
一開口就提到馬成,孫戈心裏一動側耳細聽。就聽那胖子接著說道,“而我們的老族長,也為了這個事隻好孤身一人遠赴他鄉為大家尋找新的馬場,到如今還是一去不回音訊渺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到底怎麼樣了?”說著裝模作樣的歎息兩聲,周圍人群聞言臉上也是一片黯然。
“這幾年群龍無首,我們馬族上下可真是吃盡了苦頭啦!”煽情的添了兩句,大胖子馬上神色一變,用力的揮了揮手,“不過這回我們要時來運轉啦!我馬頑不才,這些年一直在和縣上說好話打圓場,這回縣裏終於鬆口,隻要我們馬族答應以後盡心盡力的替皇廷養馬,從此將免除一切的賦稅徭役!哈哈,這回大家總算是可以過上好日子啦,大家說,這是不是個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