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警備司令部憲兵隊通過對幾個死裏逃生的押送士兵的詢問,從他們嘴中反複出現了一個拿著一根棍子的男人和一隻凶惡的猴子。每次偷襲大多發生在傍晚和晚上,男人使一根長棍,與妖猴配合,讓押送的士兵防不勝防。鈴木問,有沒有在被打死的士兵口袋裏發現布條,他們說有,不知道上麵畫的是什麼。至此,鈴木不用去現場就可以斷定,還是那個讓他無比頭疼的魔鬼郎中和那隻妖猴在作亂。根據以往與魔鬼郎中的幾次交手,還真應了中國人的一句老話,石頭底下壓不死蠍子。他在暗處,你在明處,你撲過去,他又會像跳蚤一樣跳往別處,你按兵不動,他又會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獵殺大日本皇軍,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這家夥實在太可惡,太可惡了!鈴木恨得兩眼冒火。他甚至臆想著,如果有一天魔鬼郎中落到自己手裏,一定要他受盡折磨。要割下他的肝,挖出他的心下酒,以解自己心頭之恨。可現在首先必須找到對付他的辦法。對付他的手段到底在哪裏呐?
鈴木在武運長久的膏藥旗下背著手踱著步,腦子像轉軸一樣飛快地轉著。踱到窗前,突然停了下來,他想起了什麼。新婚燕爾,暮雲朝雨,人之常情,他怎麼舍得把嬌妻扔在一邊兒。依據以往的經驗,魔鬼郎中總是把他那年輕的媳婦帶在身邊,或是安置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前些日子它不就是把那女人藏在二郎廟裏嗎。按理說兩人應該在一塊兒,但從幾個被襲擊的點上彙總的情況來看,沒有任何女人參與襲擊的跡象,證明魔鬼郎中為了行動方便,又把嬌妻藏了起來,抑或根本就沒有把她弄出城去。從魔鬼郎中對他妻子的重視程度來看,他們之間不會沒有聯係。上一回用那女人做誘餌的思路是對的,隻是那兩個家夥實在太輕敵,太愚蠢,把一盤好棋下成了爛棋。每每想到這兒,鈴木的心口就隱隱作痛。
鈴木認定,魔鬼郎中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其他的親人,那個叫小月的女人才是魔鬼郎中真正的命門兒,隻要一腳踩在他的命門兒上,不怕他不就範。
鈴木想著想著赫赫地奸笑起來,他對漢醫一向有所研究,相信“藥引子”能引藥歸經,起到向導的作用,而這個女人就是這帖湯藥的“藥引子”!
鈴木把手下管收集情報的特務秋野和新來的金翻譯官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兩個家夥垂著頭站在一邊。金翻譯官是個朝鮮人,是由朝鮮總督府提名派到中國戰場上的所謂中國通。日韓合並後,日本在朝鮮推行皇民化運動,所以他也算是天皇的皇民。不過在鈴木眼裏,他與真正的大日本皇民差了那麼點兒意思,就是個中日韓“三不像”。
“曹長近來有什麼新的發現嗎?說說。”
“報告鈴木組長,”秋野曹長戰戰兢兢地回答,“我正在起草文告,到時會向鈴木組長作詳細報告。”
“先在這裏說點管用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線索?”
“我們已經在莫愁湖那邊發現了魔鬼郎中和那頭妖猴的一些蛛絲馬跡,但還沒找到藏身點……”曹長躬著身唯唯諾諾地回答。
“這不等於白說嗎?”
“這……”
“這不行。要找出他的藏身地,找出他的活動規律才管用!魔鬼郎中狡猾狡猾地,等你這樣慢慢吞吞地鎖定,他又會跳出我們的視線,會把我們拖死、耗死,對我們鈴木行動小組大大地不利。孫子兵法有雲,以治待亂,以靜待嘩。隻有以不變應萬變,才能不被他掌握了主動,最後戰勝他。”鈴木說著轉向金翻譯官,“金翻譯官,你的有何感想?”
“鈴木組長,我們前些日子總是跟著他的屁股走,確實有點兒勞民傷財,常常被他占了先機,我們必須找到他的軟肋……”金翻譯官支支吾吾地說。
鈴木見金翻譯官的思路與自己不謀而合,沒等他說完就“大大的好,大大的好,”翹起拇指稱讚上了,“快快地說!”
“鈴木組長,上回我們雖然失利了,但我們監視、控製他妻子的做法沒錯,錯在太小瞧了他了。他在外麵作亂,不可能把漂亮妻子也帶在身邊。據我分析,那小娘兒們肯定還留在城裏,我們隻要再次找到魔鬼郎中的妻子,不怕他不就範……據我觀察,魔鬼郎中在城裏的社會關係並不多……一旦把那小娘兒們控製起來……用他們中國人的話叫做——打了孩子,不怕他娘不出來。”這位金翻譯官還真是一個中國通,連中國的俗語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