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罐子裏的康寧實在沒有膽量爬出來,盡管要艱難地忍受酒精刺鼻的味道,他也隻能安靜地坐在罐子裏等候,他知道這車子故障沒有個十多二十個小時,這種小規模的路邊修理廠很難修好。
偶爾抬起頭透過圓孔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康寧不禁慶幸此刻是冬天又沒有太陽,否則一天的暴曬恐怕自己最終會變成烤鴨的。
康寧毫不理會車底傳來拆除機件的聲音,閉上眼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昨夜一夜的緊張突圍和飆車,實在讓他感到疲憊。
事到如今,康寧唯一的出路隻有繼續逃亡了。
自從一槍擊傷圍捕警察的大腿之後,康寧的退路就徹底被自己封死,加上被自己連發兩槍打得不知死活的陳俊華,以及今天臨晨撞死的四個警察,他很快就會成為所謂的震驚全國的要犯,留在國內隻有死路一條,除非一輩子終老於與世隔絕的深山老林裏,否則每走一步都危機四伏,不是單日就是雙日人頭落地。
因此,這也是康寧一聽這輛車子要到防城港,他立刻做出決定鑽進罐子裏潛逃的原因,許多越境者都是選擇這條線路出逃的。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康寧隻能用練功打發這難熬的時間。入夜,車子的主人留下尚未修好的車子,自己搭乘班車返回南寧去了,修車師傅也落下卷閘門休息。康寧這時才小心探出腦袋四處打量,發現上午眾多的警車已經全都離去,派出所裏隻有二樓中間的一件房子透出燈光,康寧猜想整個搜索工作恐怕告一段落了吧。
輕輕爬出罐子下到地上,康寧重重出了口濁氣。
他把手伸到車邊的排氣管口,抹下些黑灰抓起一抓黃泥,不停搓揉,然後均勻的抹在臉上和脖子上。覺得沒什麼問題了,他這才拍拍手信步越過公路,走向斜對麵那家仍然燈火敞亮的路邊飯店。
隨手點了一碟清蒸鱸魚和一份青菜湯,然後要了一碗幹飯,康寧便坐在最靠裏的角落,拿起桌上的早報細細品讀。
一拿起報紙康寧嚇了一跳,自己的大幅標準照清清楚楚地印刷在第一版的下部,邊上三個“通緝令”的黑色體字令人瞠目,六百多字的內容極盡詳細,包括自己那個吳小華的曾用名、身上非法攜帶槍支的危險性都一一細說,警方的舉報懸賞竟然破天荒地飆升到十萬。
康寧一麵吃著飯一麵翻閱報紙,心裏卻在想如何離開這個危險的區域繼續南下。
這時,一輛捷達警車在飯店門口緩緩停下。
康寧用眼角的餘光謹慎觀察,發現一個年約四十的黑壯警察鑽出車門,老板娘立馬熱情地迎了上去。
“李所長怎麼現在才來吃飯啊?大嫂不給你做了?”
李所長看了一眼身穿工作服坐在角落看報的康寧也沒在意,對老板娘說了句“最近我太忙碌了,所以叫老婆回娘家去住上幾天,飯菜還是老樣子給我端上來”,便摘下帽子放在桌麵上,然後坐下喝茶。
不一會兒老板娘從廚房出來,坐到李所長的對麵,笑著問道:“今天你們是不是在西村那邊搜山啊?什麼事情讓你們搞得這麼大的陣勢?又是武警又是刑警,足足有好幾百人,而且還帶著七八條狼狗呢!”
“唉,還不是那個名叫康寧的逃犯?報紙上幾天都登在頭版,我們警方都追捕他快一年了,結果依舊讓他弄得雞飛狗跳的,害得我連續兩天兩夜都沒合眼了。市局也是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圍住他,可一次又一次都讓他成功逃走,這家夥牛啊!他可不是一般的逃犯,我聽說這家夥是個醫學碩士,要是不犯案估計都讀博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