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充耳不聞,問我:“你還記得初中時候的我嗎?”
我愣了一下,頗羞愧的搖搖頭,宋嘉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記得你,那時候你可紅了,仗著自己成績好作威作福,還跟幾個混世的女生走得很近,大家都很怕你們,暗地裏說你們是四人幫……”
被提起這種丟人的往事,我的麵子多少有點掛不住了,想起很早以前他對我的態度,不禁口不擇言:“你不是說初中的時候不知道我伶牙俐齒麼,怎麼現在好像對我很熟悉的樣子?”
我以為宋嘉至少會駁斥我一句的,然而今晚不知是怎麼了,他竟然少見的變得溫和,雖然他一向看起來很溫和,但兩者之間有本質區別。
他頓了頓,繼續問我:“那高中呢,你還記不記得?”
這一次我底氣多少足了些,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理由:“高中我們不是一個班!”
“可是我知道你一門心思想賺錢,明明很聰明,卻不好好讀書……”
要是他不是宋嘉,我可能會懷疑他是跟蹤狂。但此刻他提到這個,我又想到媽媽即將做的手術,多少有點鼻酸:“沒辦法嘛,那時我媽工資低……你不知道,老師工資當時可低了,然後我就一門心思想變有錢,換好房子,給她買漂亮衣服……她老得真的好快啊……不過好可惜,我倒現在都沒能實現這個夢想……”
宋嘉腳步似乎是頓了頓,又重新找到重點:“可你還是考上了大學。”
“是啊,因為我媽哭著逼我,說我不好好讀書就死給我看,那個大媽可不省心了……”
今夜或許真的是不同的,我悵然的想,因為終於有人陪我回憶起久違的年少時光。那些原本以為已經忘記的歡喜與難過,這樣重新拾起,倒也不如以為的那樣惶恐不堪——畢竟我曾那樣存在過,在自己的記憶裏,在他人的記憶裏。
“下雪了!下雪了!”路旁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我循著聲音仰起頭,才注意到此刻頭頂上紛紛揚揚飄落的東西是什麼。
這座城市不常下雪,如果沒有記錯,我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雪。我不可置信的擦著自己的眼睛,臉上漸漸有了歡喜的笑意,便聽見宋嘉的聲音幽幽傳進我的耳朵:“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是唐熹微的前男友,我們之間有可能嗎?”
雪落得勢頭越來越大,須臾問,我伸手接住一瓣已化作水滴的雪花,語調多少有些悵惘:“恩?”
我能感覺宋嘉背我的肩膀有微微的顫動,然後我們都選擇了沉默。
和這場雪一樣美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