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已經走了。可後來想著她要走了,他也該送上一程,卻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了這一幕。一時間,他是真的說不出自己的心中是何感受,心底也確實是湧現了一絲心疼的感覺,但卻並不明顯,而且那感覺隻是在那一秒鍾非常強烈,下一秒就消失無蹤,讓他也說不準這是不是他的幻覺,所以原本準備說的一些話,全部都咽下了,隻說了三個字,“別哭了”。
這便是上官謹睿,總是如此理智。盡管剛才有一秒鍾,他有一種衝動,衝上去讓她別哭了,告訴她自己以後不會再欺負她。可是卻因著那感覺隻有短短一秒,所以他不敢嚐試!他怕,怕自己在不確定的時候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誤了自己也誤了旁人。也就是這樣的理智,讓他這麼多年來,從來就沒有衝動過,也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的把柄落到別人的手上過。以往這樣的理智是讓他驕傲的,但是不知為何,他今日忽然有些怨恨自己的理智。
沐月琪抬起頭,眼淚迷蒙的看著他,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又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而原本那已經涼透的心,卻在此刻又生出了一絲希翼來,好似抬起頭就能看見陽光。
顫抖著伸出手,將他手上的帕子接過來,卻害怕是她的幻覺。擦了一把麵上的淚,咬著唇看著他,卻見他的麵色和平常無異。死灰般的冷寂,和薄涼的情愫在空中飄蕩。
終而,沐月琪笑了,終究還是她奢求了。他不過是遞給她一個帕子而已,而她卻自作多情的想了那麼多!伸出手,將自己手上的帕子遞還給他。
上官謹睿頓了一下,看樣子,是在猶豫要不要將帕子接回去。
“拿回去吧,我不想欠你什麼!”沐月琪的語氣忽然變得很淡,仿佛方才那哭得撕心裂肺的人不是她一般。
這話一出,他修長的手方才伸出,將她手上的帕子接了過來。
“你知道嗎?你這個人,真的特別狠心!尤其狠心!我是真的希望你沒有遞給我這個帕子!你總是喜歡給人一絲希望,而轉瞬,便將人推入絕望的深淵。這種殘忍的溫柔,真讓我有時候恨不得殺了你!不過,以後看不到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痛了!”說罷,從地上站起來,擰起自己的包袱,往前麵走去。
上官謹睿的腳步動了動,終而,還是被理智的韁繩綁住了,沒有做出衝動的事情。
“上官將軍,小的可找到您了!皇後娘娘和將軍們正在商議緊急軍情,請您馬上過去!”一個下人無比驚喜的開口,顯然是找了他很久了。
上官謹睿點了點頭,便跟在了沐月琪的後頭。
……
而此刻,南宮錦正和城中的將軍們商議著現下的戰況。百裏驚鴻的傷還有些嚴重,就在南宮錦的強製性壓迫下乖乖的休息了。
“娘娘,澹台明月在順利的攻下了西武的三城之後,便連連受挫,節節敗退!末將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娘娘可能參透其中蹊蹺?”丘陵安開口問道。
南宮錦皺眉:“你是說,澹台明月還攻下了西武的幾座城池?”
“是的,剛開始的架勢,還真的就像是有西武的兵布圖一般,將西武的兵馬潛伏在哪裏都猜測的十分精準,但是攻下三城之後,卻經常撞到防守最為嚴密的地區,現下更是有些像一隻無頭蒼蠅!”丘陵安覺得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奇怪,說有兵布圖吧,應該不會打成這樣。若是沒有吧,以澹台明月的軍事才能,也斷不會將自己弄成一個無頭蒼蠅一般!
南宮錦沉吟了片刻,忽然突兀的笑了笑,看著情況,極有可能是那張兵布圖畫對了一些地方,但是大部分的地方還是錯的。所以澹台明月就先攻下來幾座城池,但是到了布局錯誤的地方,就出了意外了。
“那西武現下的情況如何?”慕容斷袖傷得不重的話,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吧?她最想看到的,就是慕容斷袖去和澹台明月對戰,那麼他們南嶽現下就可以選擇是對東陵還是對西武落井下石!
而南宮錦這話一問,將軍們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他們之所以將皇後請過來,就是為了商量這件事情:“皇後娘娘,漠北的軍隊節節敗退之後,澹台明月忽然給慕容千秋發了一封密信,我們無人能夠探知密信裏麵是什麼,但是收到可靠的消息,昨日慕容千秋和澹台明月密談了,也不知道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所以他們的心情都非常的沉重,要是漠北也和西武聯合了,那後果不堪設想!就是東陵顧不上這邊,光這兩國就夠他們頭疼了!
南宮錦的麵色也有些發沉,心下也有些後悔當初不該為了出那口被威脅的惡氣,就這麼和澹台明月對上,這下玩大了,還真的是不劃算!
而就在這會兒,下人進來稟報:“皇後娘娘,沐姑娘求見!”
所有的將軍都有些不悅的皺眉,這種時候沐姑娘求什麼見!南宮錦開口:“讓沐姑娘先等等,等我們將軍務處理完,本宮再單獨見她!”
“娘娘,沐姑娘方才說了,若是您現下在忙的話,就不用管她了,她是來向您告辭的。”下人將沐月琪的話帶了進來。
南宮錦皺了一下眉,往外走。
而門口,上官謹睿到了之後,墨玉般的眼眸往沐月琪的身上一掃,而後踏入了議事大廳。
這一次,換了沐月琪看著他的背影。
一眼,瞬間。
一眼,萬年。
歎了一口氣,背著包袱,轉身便走。
而身後,傳來南宮錦的聲音:“沐姑娘,你真的要走?”是否選擇繼續堅持,這是沐月琪的自由,她不敢幹涉,但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沐月琪腳步一頓,背對著南宮錦點了點頭:“有緣再見!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將我留在房中桌子上頭的紫箭,射入天空,我會回來幫你的!”
說罷,不得南宮錦回話,便大步而去。由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再看一眼。
南宮錦目送著她走遠,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而後頗為不悅的看了上官謹睿一眼!而上官謹睿平日那掛在唇邊的笑意,今日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裏,淡淡站在地圖的前方,聽著這些將軍們將現下的戰況告訴他,連南宮錦甩的那個白眼都沒有看見。
大致了解了情況之後,上官謹睿沉吟著開口道:“漠北現下,應當影響不到南嶽的局勢!”
“此話何解?”南宮錦開口問道。
上官謹睿的手放到了四國中間的千騎古城上頭,指著那座黑色的城堡開口:“千騎古城是墨冠華的地盤,而漠北和東陵、西武不同,澹台明月若是想和我們對上,就必須在千騎古城借道。即便是墨冠華願意借道給澹台明月,澹台明月也未必放心自己的大軍在人家的地盤上!”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不自覺的點了點頭。確實,就這麼大刺刺的將自己手下的大軍,放到人家的地盤上,確實是極為危險的行為!一般的上位者,是不會做這麼不理智的事情的!這也是皇甫懷寒和慕容千秋這次攻打南嶽,都沒有選擇千騎古城借道的原因之一。
而這已經不是南宮錦第一次,聽說墨冠華這個名字了,她頓了頓,開口詢問:“墨冠華是個什麼樣的人?”若是他和澹台明月有些私交,那不就慘了!呸呸!烏鴉嘴!
上官謹睿笑了笑,開口解說道:“這墨冠華,十年前,有天下第一美男子和天下第一謀士的美稱!但他在獨占了千騎古城之後,便低調了下來,也越來越神秘,傳聞他是無憂老人的徒弟。也因著他已經低調了這麼多年了,所以他的性格和愛好,我們都不可探知。但是上次他幫過我們!”
上官謹睿說著,便將他們當初從西武出來,墨冠華幫了他們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都沒有明白,不知道這個墨冠華當初是為了什麼要幫他們。
南宮錦也皺起了眉頭,這個墨冠華從前與他們並無交集啊!那次幫忙是為了什麼?而無憂老人,曾經在君臨淵的口中聽過,又是一個神棍!
而就在這會兒,一個下人急急忙忙的進來了,手上拿著一個請柬,遞給南宮錦:“皇後娘娘,這是千騎古城的人送來的!”
南宮錦有些狐疑的接了過來,打開,掃了一眼,看完。
而後別有深意的笑了一聲:“墨冠華邀請中原四國君王參加四國會晤,而漠北王和南疆王,會作為陪同前來!”四國會晤?看來這個墨冠華,是真的不簡單啊!尤其有意思的是,這請柬裏麵,還專程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卻沒有邀請東陵和西武的皇後,隻邀請自己這個南嶽的皇後。
“墨冠華這是打的什麼主意?”丘陵安皺著眉頭開口詢問。
南宮錦笑了一聲:“誰知道呢,不過既然其他國家的君王都收到了邀約,去去也未嚐不可!”直覺告訴她,這次去了,她會有不小的收獲!
……
五日後,百裏驚鴻身子大好,而也正到了四國會晤的日子。
神奇的是幾國的君王,竟然全部都決定放下自己手邊的戰事,來參加這次會議。南宮錦覺得十分奇怪,在路上問百裏驚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百裏驚鴻卻是靜默不言,顯得十分神秘。
於是南宮錦的心下更好奇了!
而他們方才進了千騎古城,沒走幾步,馬車就停下了。
“怎麼了?”南宮錦不悅的開口。
“皇後娘娘,我們的儀仗好似是和東陵皇的儀仗撞上了,對方不肯讓道!”車夫開口回話。
這下南宮錦額頭的青筋就這麼跳了起來,每次遇見皇甫懷寒就沒好事!一把將車簾掀開,大吼一聲:“東陵皇,好狗不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