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屏聞言,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她斷定,那個箱子裏麵的東西,絕對不是淑妃一個人情就能討過去的!
赫連容若聞言,也嬌笑出聲:“妹妹,怕是你沒有這麼大的麵子了,這宮女犯下的罪,就是本宮都保不了她!打開給淑妃看看,是什麼!”
話音一落,侍衛們便將那箱子打開!一張慘白的臉出現在箱內,那是一個小宮女,唇角還掛著鮮血,看樣子死了有幾個時辰了!
“啊!”淑妃嚇得慘叫一聲,還倒退了一步。
“蘇錦屏,你倒是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赫連容若掛著一臉滿足的笑意。
怎麼回事?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一句話到了唇邊,卻還是被她咽下:“啟稟皇後,奴婢見識淺薄,還當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一聲尖細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隨即,皇甫懷寒的身影出現在了屋內,冷著一張臉看了看眾人,也沒有忽略那口箱子。
“臣妾拜見皇上!”一見到皇甫懷寒,兩個女人瞬間變得高貴典雅起來,麵上的譏諷都消失不見,滿是溫柔嫻淑的模樣。
冷聲詢問:“嗯。怎麼回事?”
“啟稟皇上,臣妾宮中的宮女失蹤了,臣妾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有人看見臣妾的宮女在失蹤之前,見過蘇錦屏,兩人還發生過爭執,所以臣妾便派人來找,果真就發現了這屍首!陛下,按我東陵的律令,殺人者償命,還請皇上定奪!”赫連容若飛快的說完自己想說的話,便等著蘇錦屏的死期。
蘇錦屏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準備的倒是齊全,連證人都備好了!隻是她蘇錦屏,是這麼容易就能被人冤枉的麼?
皇甫懷寒也有些皺眉,赫連容若不過是被禁足了半月,出來報複,就要下死手?他倒是小看了她的狠毒了!
“證人呢?”蘇錦屏對他來說,還有用處,自然不能輕易的死了。
“帶上來!”對著門外揚聲吩咐。
不一會兒,一個宮女就被侍衛們帶了進來,看見皇甫懷寒的時候,眼神明顯的有些閃躲,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行禮:“奴婢拜見皇上!拜見皇後娘娘!拜見淑妃娘娘!”
“朕問你,你可是真的看見她們二人發生爭執?”冰冷的聲音不夾雜一絲感情,就像是冬日的冰雕,叫人心底發寒。
那小宮女顫著身子飛快的點頭:“是的!是的!奴婢那日看見那個宮女和蘇錦屏拌嘴,後來,後來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皇上,奴婢可不可以問她幾個問題!”靜默了半天的蘇錦屏開口打斷。
“問吧。”這話一出,蘇錦屏倒是有些詫異了,皇甫懷寒這個沒品的皇帝,竟然沒有抓住這麼好的機會來報仇?還真是叫她有些訝異了!
不過訝異歸壓抑,現在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皇上,奴婢還有一個要求!”
“說!”毫不拖泥帶水,也許潛意識裏麵他也不希望她死。
“請您下旨,在奴婢問話的過程中任何人都不能插話,否則,斬首示眾!”這個要求提出之後,她也有些緊張,皇甫懷寒未必會答應她。
結果,帝王頓了頓,倒是幹脆的開口:“準!”
赫連容若的臉上出現些許怪異之色,不知道這蘇錦屏是想搞什麼鬼。
“謝皇上!”這一次,是發自真心的感謝。說完之後,便幾個大步走到那宮女的跟前,低下身子,與她平視,一雙鳳眸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看著我!”
那宮女卻眼神閃躲,不敢看她。
“我讓你看著我!”聲音加大了些許,也帶著明顯的殺意!
那宮女一怔,為她的氣勢所攝,馬上乖乖的將眼光調過去,與她平視。
蘇錦屏唇邊勾起一抹淺笑:“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輕柔至極,那宮女有些怔忪的開口:“夏秋月!”
“家裏還有什麼人?”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鳳眸中閃過點點幽光。
“家裏,有娘和一個弟弟!”夏秋月怔怔的開口答話。
皇甫懷寒卻有些皺眉,這女人問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做什麼?難道真的不想要命了?
聽她說完,蘇錦屏的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笑痕:“那你告訴我,我是什麼時候與那宮女發生爭執的?”
“沒有,你沒有與那宮女發生爭執!”那宮女呆呆的看著蘇錦屏的眼睛,傻愣愣的開口。
什麼!赫連容若正要發作,卻被皇甫懷寒冷眼一掃,沒敢開口,皇上方才有過旨意,若是開口了,便是斬首示眾,君無戲言!
“那,你為什麼要說我與那宮女有過爭執?”笑著開口詢問,眼底閃過一縷一縷的幽光。
“是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拿我的家人威脅,說如果不說是你,就殺了我的娘親和弟弟!”夏秋月傻愣愣的交代。
“好了!”蘇錦屏眼一閉,深呼吸幾口氣調息,而後站起身,腳步還有些發暈,淺憶馬上上前扶著她:“皇上,奴婢問完了。”
赫連容若當即炸毛,對著夏秋月一陣暴喝:“你這賤婢,竟敢胡說八道誣陷本宮,本宮何時命你陷害蘇錦屏了?”
這一吼,那宮女如夢初醒!有些呆呆的看著大殿中的情形,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皇後娘娘,奴婢,奴婢,剛剛發生什麼了嗎?”
皇甫懷寒也有些皺眉,看向蘇錦屏的眼神也相當的詭異。
“本宮知道了,是妖術!是妖術!一定是妖術!”赫連容若狠狠的指著蘇錦屏。
蘇錦屏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她方才說的話,是真是假,皇上隻要下令,讓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許出去,然後去查查她的娘親和弟弟在哪裏,一切便都明了!”
頭還是隱隱有些暈眩,精神力消耗巨大!這便是她“妖孽”的最後一張底牌,一張讓她無數次完成各種任務,穩坐殺手之王位置多年的底牌!她,除了冷兵器的使用力度驚人,還有一點,就是——催眠術!這一點就是和她一起住了多年的妖物都不知道。因為她用完催眠術,是最薄弱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能輕易的置她於死地!做殺手,不論是誰,都不能輕易相信,即便是妖物,也一樣!
誰能想到,她“妖孽”,在做殺手之前,是最高端的國際催眠師?隻是,那都是一段讓人不堪的過往,她從不願意提及。她也知道,自己今日拿出了這張底牌,皇甫懷寒對她的疑慮會更大,但是事已至此,她沒有選擇!
這話一出,赫連容若的聲勢當即弱了下來!看了看那屍體,忽的又想起一事:“好,就算這個是本宮誣陷你,那你倒解釋一下,她昨夜遇害之時,你在何處?”
蘇錦屏輕輕的推開淺憶,幾個大步走到那宮女的麵前,看了看她的氣色,應當是淩晨一點時遇害,時間算的真是準,那時候她正在百裏驚鴻那裏睡大覺,侍衛們找她,沒有找到。
赫連容若麵露得色,昨夜那滿宮的尋人,她自然也知道,景仁宮也有她的人,她早就知道蘇錦屏和那個南嶽三皇子糾纏不清,若是她沒料錯,昨夜蘇錦屏就是在梨園,隻是要是她敢說自己是在梨園,大半夜的,與別國的皇子,說的輕點的穢亂宮諱,說的重點,便是通敵叛國了!
皇甫懷寒的麵色也有些發冷,轉過頭冷冷的掃了赫連容若一眼,看得赫連容若一驚,那滿臉的得色瞬間隱下。
蘇錦屏自然也知道這其中利害,咬了咬唇,忽的,腦海中響起一句話“小錦錦,若是需要幫忙,記得找我!”,唇角微勾,看來她又要欠皇甫夜一個人情了!
正要開口,便聽得一道清冷孤傲的聲音響起:“昨夜子時,本宮出了梨園,看不見回去的路,便勞煩這位宮女送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轉過頭,看著門外那人。仍是一襲白衣,在陽光下也是美輪美奐,給人不真實的感覺。
“東陵皇!”淡淡的開口,算是打招呼。
“南嶽三皇子!”皇甫懷寒也回了一句。
這下,蘇錦屏的圍就被解了!看著門外那人,感激之餘,也有些猜不透這家夥在想什麼了,對自己總是不冷不熱的,還屢屢下逐客令,但卻也前前後後救了她兩次,這一次,甚至不惜說謊!
“南嶽三皇子這麼說,可有證據?”赫連容若滿麵不屑的開口,不過是一個質子,有什麼資格來插話!
“拿南嶽的信譽,夠麼?”淡淡的開口,聲線清冷如月。
皇甫懷寒和蘇錦屏的眼神都緊了緊,他們兩人,自然都知道他說的是假,隻是,為了幫她,需要拿南嶽的信譽來說謊?蘇錦屏雖然不是古代的人,但是也知道對於古人來說,信譽和誓言都極其重要,這個人,竟然為了她說出這樣的話?
“南嶽三皇子此言,必定無假。”皇甫懷寒冷冷的開口,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要是再糾纏下去,便成了他東陵低看南嶽了!
雖說十幾年前確實是父皇勝了南嶽,也成功的讓南嶽交出了百裏驚鴻做質子,但是他也清楚,現在的南嶽,已非當年的南嶽。本來沒了百裏驚鴻,南嶽就沒了什麼殺傷力,但是前幾年,南嶽卻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個神秘的“夜幕山莊”,也出了一個“離塵公子”,沒有人知道“離塵公子”是誰,甚至沒有人見過。
他也派人查過那個人,查到的結果卻是那個人仿佛根本就不存在。那人多次相助南嶽,慢慢的,也將最為衰敗的南嶽,提高到了一定的地位,變為現下四國鼎立的狀態。而他東陵,一直能居於四國之首,就是因為有了這麼個質子,讓南嶽受製於東陵。寒眸一閃,掃著門外的人,冰冷的薄唇微勾,他,也不止一次懷疑,離塵公子,就是百裏驚鴻!
“皇上!”赫連容若跺了跺腳,似是不依。
“皇後!”冰冷的聲音帶著難掩的怒氣。
赫連容若被他這一聲吼嚇到了,呆呆的不敢開口。
而百裏驚鴻也隻是淡淡對著這邊點了點頭,銀灰色的眸中沒有半點焦距,清冷的聲音響起:“東陵皇,本宮告辭了。”
“請!”語氣不冷不熱,他與百裏驚鴻兩次見麵,都是為了這個女人,冰冷的唇角不動聲色的勾起,魚餌已經扔出去了,看來,是要準備撒網了!
白色的袖袍翻飛,那人影慢慢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
皇甫懷寒冷著臉看了看赫連容若:“皇後,今日之事,朕便不做計較!以後這後宮的事,便都交給淑妃,你若是無事,便在自己宮中好好反省!”
說完,如鷹般銳利的眸子掃向蘇錦屏,停留片刻,而後一甩袖袍,踏了出去!
蘇錦屏的拳頭不動聲色的緊了緊,看來這狗皇帝又在打壞心思了!
赫連容若滿麵錯愕的看著皇甫懷寒的背影,腦中閃過瞬間的恍惚,忽的,清明了起來,這才明白她的夫君、她所愛的男人,原來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她的計策!不問,也不審,便能確信!
拳頭收緊,寬大的袖袍下,長長的指甲掐進肉裏。
“嗬嗬,皇後姐姐,本來以為你出了飛鳳宮,妹妹就可以偷閑了,不必再打理這宮中瑣事,沒想到還要忙些日子,唉……妹妹就繼續為姐姐代理後宮之事了。事情處理完了,姐姐還不走麼?”淑妃的聲音中帶著難掩的得意。
赫連容若看著她冷笑:“妹妹知道自己是在為姐姐代理宮中瑣事便好!”“代理”二字咬得極重!
此言一出,淑妃那一臉的得色也冷了下來。
蘇錦屏冷冷的開口打斷她們:“恭送兩位娘娘!”方才的催眠術,消耗了她不少精神力,不休息兩日,絕對養不回來,所以她現在沒空看著兩人在她屋內鬥嘴!
逐客令一下,赫連容若一張嬌俏的臉瞬間鐵青,正想說什麼,卻見淑妃笑著開口:“姐姐,我們還是快走吧,馬上便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再不回去,怕是晚膳都趕不上了!”
皇後冷哼一聲,一甩袖,便踏了出去!
淑妃笑著開口:“還不把那箱子拖出去,髒了這屋子,多晦氣!晚上差人送些柚子水進來灑灑!”
“是!”下人領命。
“錦屏,好好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恭送淑妃娘娘!”緊緊的咬著牙,再過一刻,她怕是支撐不住了!
淑妃踏出了屋子,蘇錦屏凝神聽著她的腳步走遠,白眼一翻,便暈在在淺憶的懷中,失去意識之前,隻吐出了三個字“別出聲”。
淺憶嚇得麵色慘白,也沒敢開口尖叫,把她扶到床上躺著。而後呆呆的坐在她的床邊,今天的小姐,真的讓她好陌生,印象中的小姐,從來都是一點小事情,便能嚇得瑟瑟發抖,今日確實這般的沉穩、睿智!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這個人似乎不是她的小姐,而是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忽的,腦海中想起了小姐那日對自己說的話“你就當,我是寄居在你們家小姐身上的一縷遊魂,若是這樣,你對我是否還是忠心?”,咬著下唇,含著淚使勁的點了點頭,不管小姐變成什麼樣子,小姐就是小姐,她一定會對小姐忠心!
天色漸晚,直到子時,蘇錦屏也沒有醒來,淺憶瞪大眼擔憂的守在她的床邊……
……
梨園之內,白衣男子靜靜的站在窗前,毫無焦距的眼眸定定的望著虛空。
今日,不過是出去走了幾步,不知為何,腳步便慢慢的挪到了第一次看見她的地方,扛著掃把坐在樹上,遠遠的看著自己。也就在同時,聽到了景仁宮內的爭執。
上一次幫她,是為了還情。而這一次,卻是為了讓她不要再來招惹他,她對他來說,有些太多的不確定,甚至是……威脅!昨晚,自己又是鬼使神差的又跟著她出去了。本想,以她的性子,今夜定會來道謝,自己就以此讓她再也不要來了,可是……她今夜卻沒有來!
不是不想她來麼?卻為何,她真的沒有來,他的心裏會落空空的?靜靜的站了良久,直到天空已經翻白,寡薄的唇輕扯,今夜,是不會來了麼?
頓了頓,唇邊勾起一抹輕嘲,何須自己說,她本來,就沒打算再來!腦中,卻忽然想起她昨夜說的話“如果有一天,我沒來,那我就是死了,勿念。”死了?心口一緊,莫名的有些擔憂。
……
“還沒醒麼?”冰涼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擔憂。
“啟稟皇上,還沒醒!昨夜那看守的宮女睡著之後,屬下有探脈,她的身體並無大礙,不過是太累了,所以才會昏迷!”一個黑衣男子跪在殿中稟報。
“知道了,下去吧。”拿著手上的筆,有些煩悶的在紙上畫了幾圈,心下的抑鬱感越發的濃重,可也猜不透自己在想什麼。
“是,屬下領命!”……
……
“少主,皇後那邊,對蘇錦屏下了手!”一個白髯飄飄的老者,恭敬的立在上官謹睿的書桌前。
手中的筆,毫無預兆的掉了出去,溫潤的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有些慌亂的神色,抬眼看著那老者:“可有何事?”
“得南嶽三皇子相助,已經化險為夷,不過現下暈倒了,正在休養!”那老者低著頭答話,隨即,一副猶疑的模樣開口,“少主,您這樣關心她下去,臣怕會誤了大事!”
苦笑一聲:“皇叔,您當是明白的!”
“臣明白,但是也請少主一切以大事為先!”蒼老的容顏上帶著些許譴責之色。
歎了歎,黑色的眼眸閉上,薄唇輕啟:“我明白了。”
……
蘇錦屏整整昏睡了兩日,才幽幽醒來,看了看屋內的陳設,腦中瞬間恢複了清明,淺憶正趴在她的床邊睡著。看了看那丫頭的臉,睫毛上還帶著淚珠,想來是擔憂自己之故,低低一笑,輕輕的給她把淚珠擦去。忽的有些羨慕起自己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了,蘇錦屏,有這麼一個在乎你的人,你真的很幸運。隻是這幸運,我能否也替你一並接收了?
起身,下床,將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淺憶卻被驚醒:“小姐,您醒了?”眼底是明顯的雀躍。
“嗯,醒了,我睡了幾天了?”看她這般,她的語氣也溫和了起來。
“您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一夜了,可嚇死奴婢了,奴婢……”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下。”兩天一夜,是該去給那個人道謝了。
“小姐您去……”一個“哪”還沒說出來,蘇錦屏就跳出了窗外,步到了幾十米之外。
……
百裏驚鴻,此刻正靜靜的待在窗前,心底有著自己都不清楚的慌亂,她沒來,是真的……死了麼?
忽的,一道戲謔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在想什麼?想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月色般醉人的眸子一閃,他竟然沒有感覺到她進來了,是她的身手太過詭異,還是自己方才太過大意?再細細的領會她的話,唇角有些微抽。
蘇錦屏幾個大步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福大命大,輕易死不了!”明顯的心情不錯,當然,她也知道自己說了這話,這個人是不會回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