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下大勢,宅者必窮,窮者必宅。
作為一個摳出鼻屎來都不舍得扔的窮逼,我除了宅在屋裏搓腳氣就是玩遊戲。我也願意沒事開著奧迪上內三環罵前麵開奧拓的****,會不會開車啊。但現實的情況是我走在大街上都被開奧拓的罵****,會不會走路啊。
於是我隻能做一個無公害宅男,靠給人做遊戲代練維持生活。
“是買五包大前門呢,還是買兩斤散裝麵,這是一個問題。”
由於代練費被拖欠,此刻我隻能看著僅剩的一張十塊發愁,不過看著主席那張綠臉,感覺他得比愁。
主席當年外訪蘇聯接見在蘇的中國留學生,說出了讓天下所有年輕人都為之振奮的名言: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我也被蒙了很多年,直到後來我知道了當時下麵的中國留學生裏都有誰果然是那幫孫子的。
我歎了一口氣,還是買煙吧,畢竟這才是生活必需品。
如果買煙,還可以活兩天;如果買麵,一天都活不了。
我經常在這種天人交戰中就能打發一整天。
當然,大家不要以為宅男都很閑,看上去很閑隻是我們對這個世界的一種態度,我們是內心忙碌。比如我每個月都得撥出半個月想怎麼樣能把房租拖後幾天,又得花半個月來跟包租婆鬥智鬥勇玩捉迷藏。
一般來講,躲包租婆是一項技術活。首先要熟悉掌握包租婆的活動規律。我已經練到光聽樓上包租婆家聲音就知道包租婆是在廚房還是在廁所;如果先聽到鐵門咣當一聲再聽到沉悶的木門關閉音效,說明包租婆要睡了;如果反過來,則說明現在不是適合出門的時辰。總之大部分時候我都能憑借高端的意識、風騷的走位順利過躲包租婆史詩難度任務。
有句老話說,走的夜路多,總會遇到鬼。我說,走的夜路多,總會變成鬼。
我那天莫名其妙的就把命丟了一次。
請注意,此處沒有打錯字,就是丟了一次。
更莫名奇妙的是,我居然稀裏糊塗的被地府那幫老混混忽悠成了預備天師!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淩晨三點下樓買煙呃,是的,淩晨三點這就宅男的生物鍾。
那天淩晨三點,我穿上衣服,把十塊錢攥在手心,然後切換到靜音模式把門開出一個手指寬的縫隙,確認走廊一片漆黑後才往走廊摸著走。
憑借我對地形的熟悉程度,很快就移動到了電梯門口,心懷忐忑地按下電梯按鍵。
人很奇怪,有時候你會對一些莫名其妙的壞事懷有感恩之心。
比如我對這部沒事壞一下窩兩天工的電梯,因為它開門前叮一聲那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已經很久聽不到了,而那個聲音在淩晨三點過於悅耳,完全不適合樓上那位有順風耳的包租婆收聽,因為她堅信,這個點還在活動的,除了我就剩下鬼了。
本樓怡樂居,建於90年代初,所謂世事滄桑,大概指得就是這棟樓當年在這一帶的樓房中絕對算的上高富帥,而現在隻能算矮挫醜。如果樓有意識,那它在這一帶是絕逼抬不起頭來的;如果樓會走路,那它肯定走在路上都不好意思跟別的樓打招呼。如今它除了采光通風還是好的尤其是冬天,其他生活配套已經向難民營看齊。關於電梯,除了頂層自住的包租婆一家、一樓的看更老頭王大爺和我本人,其他十層住戶沒有不投訴的,包租婆的意思要是有那個錢修我幹嘛不直接換一新的。
電梯實在很配合,首先,它那個有氣無力毫無聲息的開門動作,完全符合我在分貝上的要求;其次,今天它居然連燈都壞了,這實在是太正點了,因為電梯口正對著樓梯走道,而樓梯走道中間轉折處的一麵辟邪大鏡能夠完整的把燈光折射到包租婆家。我就因為這個原因被起夜尿的包租婆遇見過。
然後我就摸黑進了電梯……
再然後我就一腳踏空,摔死在負一樓了。
你看,我們行文比較簡潔,說死就死了,不像有些小說電視劇,就剩一口氣了還磨磨唧唧又是交黨費又是一定要替我照顧好誰,巴拉巴拉一大堆在那裏磨秤砣。
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我沒有什麼想法。很多電影小說可能會說人死之前會有很多事情閃回。作為過來人,我可以很負責任得告訴你們,那都是文藝作品裏瞎編出來騙你們的,現實中根本沒有那回事。我惟一能想到的就是明天或許哪個網站會登出一個新聞報廢電梯年久失修,淩晨男子踏空墜亡。
也可能沒有,畢竟我本來就孤獨得像這棟破樓外牆上長的一根草,我用一生經曆這個世界,但這個世界終究不會記得我,仿佛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