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人的笑罵聲中,蕭闖的遊船趟著水流,緩緩停在了醉仙樓的碼頭一側。待船徹底停穩,蕭闖這便起身,揮手吩咐身邊搖漿的侍衛自行係船。片刻之後,他邊哼著小曲兒邊下了碼頭,抖著身子悠然走向了醉仙樓的大門。
平日裏,陽光照射下,醉仙樓大門前的金色牌匾往往散著金光。往來遊人跨湖而望,好不刺眼奪目。
“今日霧氣彌漫,倒是免得這俗氣牌子丟人現眼了。”蕭闖剛要邁過門檻,卻無意間望到了用墨灰書著“醉仙樓”三個大字的金色大匾。想到平日裏牌匾金光閃閃的樣子,他不禁在心中暗諷了一句。
一樓的掌櫃見來人趕忙迎上,他彎著腰,低著腦袋,一張掛著白胡的老臉堆滿笑容,恭聲道:“闖少爺,您可來了,小人可生掛念著您緊呐。今日您來,可是去尋那幾位大人的嗎?”
見蕭闖點頭,掌櫃不再多言,給身後的夥計打了個眼色,這便恭迎著蕭闖上樓去了。
一樓大堂裏坐著的幾位食客見此一幕,有些不屑地瞥了掌櫃一眼,心念這掌櫃也是滿嘴花花,方才明明聽到樓上傳來的吵笑聲是衝著這蕭家三少爺去得,卻明知故問,而最後那一句客套話“掛念身體”也恁是笑人。蕭少爺年輕氣壯,血氣方剛,豈用得著您老人家惦記身體?
世間之人,最見不過趨炎附勢者。見之,往往背後一頓唾棄閑話。
世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置乎?隻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引自禪宗《寒山拾得忍耐歌》)這番簡單道理,能懂得的還是少數。不過顯然,醉仙樓的掌櫃深明此理。
蕭闖隨著掌櫃一路上樓,身後跟著一眾侍衛,間或傳來“砰砰”聲,卻是侍衛腰間的佩刀磕到了欄杆。蕭闖聞聲,不禁笑道:
“老先生,您既有錢建此高樓,卻築此小梯,底下人難免大意,一路走來,卻是磕壞了您的欄杆了。”
“嗬嗬,闖少爺,你這是有所不知了。世人登高,若是走那寬敞大道,往往走走停停,憑軒望景,先不說何時能登頂,單說登頂時出甚意外,小人便擔待不起呐。而這小梯,雖是窄小,卻能催著客人們緊著上樓呢。這一點磕碰的損失,小老兒還是能出得起的。”醉仙樓掌櫃聽到蕭闖發問,當即笑著回道。
“掌櫃,往見您此番年紀做這酒肆買賣,還疑惑著您是否有高人相助,如今一看,這高人,卻是老掌櫃自己了。”蕭闖聞言,不禁有些詫異地看了這醉仙樓的掌櫃一眼,同時一番讚譽的話也順口而出。
聞此褒賞話,掌櫃心中歡喜,麵上卻不動聲色,向蕭闖擺手連道“不敢當不敢當”。
這一言一語間,眾人便上了醉仙樓頂。
一出樓梯口,蕭闖眼前突地一暗,便見一群人呈半圓勢迎在此間。正是傳說中的京城六大名少中的剩餘五少及其一眾侍衛。眾人中間,有一白胖少年,正大大咧咧地環著他兩側的公子。可憐這兩位公子被一團肥肉擠壓著,還要堆著一臉笑容陪著好話。
“哎唷,老二老三,你二人也忒無用了點。竟像小娘皮般被老六摟著。”蕭闖眯了眯眼,待適應了頂樓的光亮,便對眼前這可笑的一幕出聲調侃道。
“闖哥,你可算來了,胖爺想死你了!”
白胖少年見當先上樓之人正是自己的大哥,便放開了老二老三,向著蕭闖摟去。
蕭闖眼前一黑,隻見一坨肥肉直衝自己而來,他臉色一變,一股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他不敢遲疑,腳下步伐一變,立刻閃了開去。誰曾想,蕭闖這一閃,卻正好將醉仙樓老掌櫃給露了出來。
而此刻的老掌櫃,正側著身子,同蕭家的一眾侍衛客套著。
危機,轉瞬而至。
“啊......”
一時之間,伴隨著樓梯間傳出的“砰砰”巨響,一連串尖銳的慘叫聲頓時響徹了整個醉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