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盛夏時節,烈日當空,皎陽似火,一陣南風吹過,熱浪滾滾來襲,落定的塵埃再起,迷離了整個季節。
人仿佛是煮在鍋裏的一隻青蛙,有氣無力,僅有的一點點精力,也要熬幹在這即將沸騰的世界。
路邊一條野狗,耷拉著腦袋,哼哧哼哧的吐著舌頭。一輛汽車駛過,驚起林裏一陣飛鳥,野狗抬頭,嗅了嗅幹燥的空氣,滿是汽油與泥土味的空氣,便在肺裏燃燒起來,野狗啊嗚一聲,一頭紮進了路邊的樹林。
林裏濃蔭遮蔽,蟬鳴四起,驚起的飛鳥落定,越發有一種異樣的寂靜。
“終於回來了麼!”一個男人的聲音突兀響起,循聲看去,便見一個身著青銅色鎧甲,手持黑色巨劍的男人站在林中,淵渟嶽峙,不動如山,氣勢如海如林,如風如火,仿佛當空烈日,叫人不敢直視,但若不憑這氣勢,觀其眉宇,倒是有一股濃濃的書生氣,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刀削斧砍一般,長發如墨,隨意散開,披在背後。
鎧甲上雕有不知名的紋飾,紋理精致,自然流暢,渾然天成,但在脖頸處卻有斷開,想來是還有頭盔的。即便如此,那鎧甲上所刻之物也依然驚心動魄,雖然不知其意,但直視時,便感到一股冷酷血腥之氣,仿佛蟄伏的洪荒猛獸,欲擇人而噬。黑色巨劍長約半丈,寬近一尺,劍柄處雕有一物,惡靈惡形,好似凶魔盤踞,劍身古樸平滑,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青年的出現帶著無邊蕭殺之氣,空氣仿佛被凍結一般,風停樹靜,群鳥不啼。
楊寒閉上眼,神識感受一下,苦笑一聲,靈魂無損,修為全無,真理之眼無法開啟,天魔甲與天魔劍無法催動,就連神識範圍也小到隻有方圓公裏,好在肉體力量還在,否者恐怕天魔劍都拿不動了。不過現在也好不到哪去,域外戰場大名鼎鼎的天魔劍現在隻能當斧頭用了。
逆反時空的代價果然很大!
時間仿佛是一條條奔流歸海的江河,雖然流經的地方不同,流失的速度不同,但終究殊途同歸。
楊寒從域外戰場回歸,就像是從汪洋大海上的一艘帆船裏重新躍入大海,想回到自己離開地球的時候,就要逆流而上。打開時間通道後,沿著自己的時間軌跡溯回過去,為了逼近自己離開的時間域,屏蔽時間毒,楊寒燃燒了自己的修為,奈何修為即將耗盡,也沒有到達自己離開的那個時間點,為了防止傷害自己的靈魂本源,隻好破開時間通道,留在了現在。
不過現在離自己離開應該不會太久,如果過了百年,親人朋友都不在了,那自己這次回來便失去了意義。
域外戰場是個很奇怪的地方,雖然很殘酷,但隻要活下來,就會有巨大的收獲。楊寒的感覺,域外戰場就像是一款遊戲,區別就在於掛掉以後不能複活。戰場裏有各種各樣的生命形式,碳基生命,矽基生命,氮基生命,氣態生物,液態生物,離子態生物,精神力生命體等等,光怪陸離,五花八門。
戰場裏沒有NPC,所有的怪物都是玩家,所有的玩家都是怪物。戰場裏有朋友也有敵人,但最根本的卻是利益,上一秒笑臉相迎,下一秒刀劍相向,背後捅人一刀的情況比比皆是,屢見不鮮。唯一的秩序就是沒有秩序,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而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進化,進化,挖掘生命的本質,發揮生命的潛力。
楊寒在域外戰場生存了近乎千年,從戰場第一層爬到第十層,身邊的夥伴一個個倒下,死在他手下的生命不計其數,自己也從一個單純的人類,變成了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生命體。雖然自己一直保持人形,但域外戰場人形生命體何止千萬,真正意義上的人族,楊寒還沒有遇到過。也許有,但估計也已經進化到連他媽都不認識了。
楊寒大量一下四周的環境,雖然已經用神識掃描過,但滿眼的綠意蔥蔥,依然叫他心曠神怡。有一種叫快樂的感覺開始在他的心頭蔓延,淡淡的,久違了的感覺,真的很好。楊寒甚至覺得自己的心境又有了提升,很奇妙的事。
戰場裏幾近千年的殺戮與掙紮,幾乎讓他忘記了人類的七情六欲,唯一擁有的就是機械般的冰冷與殘忍。對於夢裏縈繞千年的地球,實際上早已成了楊寒的心魔,是他為自己找的,活下去的唯一執著,盡管這可能沒有意義。在突破域外戰場之前,沒有人知道自己可以活著回到原來的地方,更不要說逆反時空,回到過去。如果自己的寄托,是那種壽命很短的生物,譬如說是某一個人,那他早就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