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秋高氣爽,我在王萌臥室裏緊張的汗流浹背。
王萌是我的發小最好的異姓兄弟,一個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剛才,我同意和他互換肉身,幫他完成臨死前的心願,再見校花秦雅竹最後一麵。
我無法解釋植物人,不開口就能和靈魂對話。所以,我隻能相信玉佛吊墜有特殊法力,可以實現靈魂交替肉身互換,
王萌的靈魂對我說:“剛子,你要是後悔就算了,我理解你的難處,咱們下輩子還是好兄弟。”
曾經的兄弟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形如枯槁,我看著他心如刀絞。牙一咬心一橫下定決心。“萌哥,我們開始吧。”
“好兄弟,我謝謝你。”王萌的聲音非常激動,不停哽咽帶著哭腔。“我感謝你八輩兒祖宗。”
“你的臭嘴還是那麼欠。萌哥,信守承諾千萬別讓我失望。”
我輕輕握住他的右手,霎那間,天旋地轉白光刺眼模糊了視線,五髒六腑翻江倒海。我開始惡心、眩暈、痙攣、虛脫……各種不良反應輪番上演。就當我以為要死的時候,忽然所有感覺消失了,我像盲人陷入無盡的黑暗。
“剛子,我們交換成功了。”
我聽到王萌興奮地走來走去蹦蹦跳跳。
“好兄弟,太感謝你了。我向你發誓,借用你肉身半天最多一天,我和秦雅竹吃完飯,立刻趕回來和你交換肉身,絕對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我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底,10分鍾之前,他說借用半天5個小時,現在變成一天了。
現在後悔來不及了,我困在植物人肉身裏,睜不開眼睛失去視力,隻聽到他不停活動身體,感受健康身體帶來的快樂。他一直臥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靠胃管鼻飼流食維持生命,現在重獲自由自然無比興奮。
我就慘了,說不出來的難受,原來植物人有輕微知覺,隻是不能表達而已。
“萌哥,你要信守承諾。”我的語氣不自覺地怯懦,好像在懇求他。
“剛子,你把心放在肚子裏,萌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哈哈,我先走了,拜拜。”
王萌轉身走出臥室,我聽到他跟他媽媽擁抱告別。臥室裏死一般的安靜,巨大的恐懼籠罩著我。
“剛才萌哥對我說拜拜,而不是再見。”我開始胡思亂想。“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不回來了?萬一他不回來,我怎麼辦?”
王萌的媽媽張阿姨走進房間,來到床前掀開我身上的被子,一邊發牢騷一邊粗魯地,更換我肚子上的尿袋。用力翻過我的身體更換紙尿褲,用濕抹布擦拭我屁股和大腿內側粘著的糞便。
我羞愧不已恨不得咬舌自盡,可是我無法控製身體隻能任她擺布。隻能祈禱一天時間快點過去。
張阿姨清理完穢物,開始整理各種藥瓶。“啪!”一個藥瓶不小心摔在地上,“嘩啦!”藥片撒了一地。她忽然情緒失控,咆哮著掀翻所有藥瓶。
“這種鬼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張阿姨非常委屈聲嘶力竭地訴苦。“萌萌,媽媽伺候你2年多769天。我受不了了活不下去了,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為什麼這樣折磨我?為什麼?”
她快步衝到床旁,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醒醒,別折磨我了。萌萌,醒醒。”
我嚇蒙了,大腦一片空白。
張阿姨憤怒至極“啪啪!”狠狠地扇了我10幾個耳光。
“你要是心疼媽媽就死吧,求求你了,媽媽求求你了,別折磨我了。我受夠了,別逼我親手……”她欲言又止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太恐怖了,張阿姨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了。
我一直認為她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照顧植物人兒子任勞任怨毫無怨言,沒想到她的精神早已瀕臨崩潰。
她年輕時穿著時尚成熟漂亮,經常出入美容院穿很會保養,衣打扮屬於貴婦範。他們家破產以後,賣了200平米躍層公寓,租了一間簡陋的平房。現在的她天天忙家務手越來越糙,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就是一個年老色衰的家庭婦女。
王萌他們家破產以後,他爸跑到緬甸倒賣玉石,幻想東山再起重鑄輝煌,可事與願違賭石失敗賠了很多錢,滯留緬甸了等待翻身機會。
現在,張阿姨靠娘家救濟勉強維持生活,還要每天照顧植物人兒子,她的精神壓力很大。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消失了,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張阿姨默默收拾東西。我聽到她邁著沉重的腳步,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