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仗著自己凰女公主的身份囂張跋扈,惹得盛京百姓怨聲載道,可不論她做了什麼,哪怕是闖了滔天大禍,父皇和阿兄都會寬慰她沒事。
說她是盛京裏最嬌貴的姑娘,是天命凰女,福澤齊天,便是嬌縱些,也是理所應當。
所以她便肆無忌憚,行事跋扈,從不顧及旁人死活,如今想來這一切應當都是他們故意為之的。
他們故意將她養成這般,曾經的假公主有多惡毒跋扈,現在的真公主就有多溫柔善良。
再無人提及她天命凰女的身份,而她能消除百災的福運,也自然而然就被過渡到了沈永安的身上。
她成了百姓心中真正的凰女,而她則是和凰女相衝的妖女。
思及此,沈長寧隻痛恨自己的愚蠢,竟被他們騙得團團轉。
“謝衍,起來。”
她忍著胸腔裏的恨意,伸手抓住了謝衍已經凍僵的手,強行將他拽起來,走進了那滿是暖怒的殿內。
謝衍的目光落在她那雙赤裸的玉足上,眸光微閃。
“公主未曾穿鞋。”
聽到他的聲音,沈長寧鼻尖一酸。
他都被自己折磨成這般了,卻還念著自己未曾穿鞋。
她方才是太急了,才忘了穿鞋就跑出去。
“東陵,去將本公主的玉脂膏拿來。”
他手上被凍出了許多凍瘡來,原本極為好看的一雙手,此刻卻滿是皸裂膿瘡,她小心翼翼地去觸碰,卻被謝衍躲開了。
少年眉目如畫,五官清俊,一雙狹長的的鳳眸帶著對她的厭惡。
“謝衍不過一介階下囚,倒也不勞煩公主這般費心。”
看出他眉眼裏對自己的厭惡,沈長寧心痛如刀絞,若非在死前的最後一刻看見了謝衍的頭顱,知道他為了自己單槍匹馬闖入皇宮,她隻怕是終其一生都不知道謝衍對自己的心意。
而她何德何能,能讓謝衍如此對待。
明明……明明自己向來喜愛折磨他,他應該是要恨自己的。
為什麼還要為了她去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也許沈長寧永遠都不會知道,一滴水的恩情,也能讓人銘記一輩子。
“把手給我。”
謝衍站在她麵前,眉目深沉,麵露譏諷。
“本公主命令你將手給我!”
他的手是不想要了嗎?
謝衍愣了愣,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幾分質疑,直到沈長寧輕輕抬起他的手,摳出一坨藥膏來在掌心融化,再一點點細致無比地塗抹在他的膿瘡上。
她欠謝衍一條命,這輩子,她會還。
“疼嗎?”
疼嗎?
謝衍不知道。
但他知道,眼前的沈長寧和以前不一樣了。
因他是煞星的身份,皇室怕他的煞氣會衝了龍氣,故而自他來大景做質子的第一天起,他就被安排在了沈長寧的偏殿。
以長公主的福瑞之氣鎮壓他的煞氣,如此可保皇宮安寧。
國師和太子都是如此說的,以前她也信了。
後來才曉得,那是因為國師曾算出她福運加身,卻過於旺盛,唯恐和真公主相衝,唯有讓謝衍與她接近,方可銳減她的福運。
一點點吸到沈永安的身上。
而今的沈永安,也不過是她公主府上的一個粗使丫鬟罷了。
“東陵,永安呢?”
東陵愣了愣,說:“這一整個上午奴婢都未曾見到永安姐姐,想必是去替公主您祈福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