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掛著幾顆星星,稀稀拉拉的,好似幾個無精打采的哨兵在天街站崗。
成都的六月酷熱無比,夜晚雖然涼快一些,但是宿舍樓的牆壁吸足了熱量,寢室裏仍舊彌漫著一股熱浪。寢室的電扇賣力地轉著,但是盡管它們如此賣力,也仍舊得不到一點讚賞,反而招致了一片痛罵。這他媽什麼破電扇,角落裏的李文藝不止一次這樣罵。這也難怪,因為電扇的風力根本無法覆蓋到他。他隻好自費買來一個小電扇放在床頭。405的每個人都隻穿了一條內褲,大家聚在一張小桌子周圍,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吃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在說著什麼。
這是他們在大學裏的最後一晚,過了今晚,他們將各奔東西。這一晚對於他們而言相當重要,所以才買了好多吃的東西回來,算是一個散夥儀式。大家舉起啤酒瓶,唱起了周華健的《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杯酒……然後聽得一陣啤酒瓶碰撞的聲音,幹。
四個人已經喝幹淨了二十四瓶啤酒。
胡萊把喝幹淨的啤酒瓶裝進一個桶裏,放在門背後。楊宇把幾個暖水壺灌滿了自來水。湯達把《宏觀經濟學》撕得粉碎,裝在一個臉盆裏。他一邊撕還一邊惡狠狠得罵道,狗日的宏觀經濟學,去你媽的。湯達最痛恨這門課程,這是他在大學裏掛的唯一一門科目。李文藝很明顯是在放哨,他若無其事地趴在門前的欄杆上,他嘴裏叼著根煙,眼睛裏放著凶光,他死死地盯著樓下門衛處。這一切都預示著將有事情要發生。
樓下有幾個燈柱,再遠一點是一條水泥道路,這條水泥道儼然是楚河漢界,把男女生宿舍分開。路燈發出慘淡的黃光,地麵上一條條灰色的影子來來往往。宿舍的鐵門外麵多了幾個保衛,他們時不時地向樓上張望。這是他們最希望的那個平安夜,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有一場浩劫。這在川X大學已經形成了一種傳統,並且沿襲下來。
李文藝用力一彈手中的煙屁股,那煙屁股飛了出去,落在了梔子花花叢裏。每逢這個季節,樓下的梔子花都會彌漫出一股濃鬱的香味,這香味太濃鬱的結果是讓人難受。李文藝見門衛閃人了,回過頭來向楊宇示意,是時候了。
他們的宿舍樓像北京的四合院,他們的是三合的,從上空俯瞰就是一個“凹”字。按理說,男生宿舍樓應該修成“凸”形才對,沒想到還是跟女生宿舍一樣。這也難怪,這所大學裏男女比例嚴重失調,陰盛陽衰,且陰不是一般的盛,陽不是一般的衰。這所大學的宿舍都不高,都隻有六層。通往樓頂的門敞開,這倒為某些大學生所謂的夜觀星象提供了方便,當然,也為這次暴動提供了方便。
此時是十二點半。對麵的女生樓亮著,沒有一個寢室熄燈,看來絲毫沒有睡去的意思。學校免費供電一晚上,這倒是個奇跡。一般而言,這所學校都是按時斷電的,周一到周五十一點斷電,周末延遲半小時。學校稱此舉是為了有利於學生更好的學習,以此提高學生學習成績,降低掛科率,可是這對於一個考試的時候答案可以從第一排傳到最後一排的大學來說又有什麼關係。但是這棟男生宿舍卻都熄了燈,當然,這是有預謀的,他們正在實施他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