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我就很羨慕盧家的環境,能夠把爐灶搭建在室外。不過,就算羨慕富足者也無濟於事——我和※石川啄木一樣,一味地盯著自己的手,但有人卻感到不滿。(譯注:日本明治時代的文人,出身貧苦,知名的短歌曾寫到「不論多麼辛勤工作,生活都不見起色,我凝望著自己的手」。)
那個人當然就是我唯一的同居人,這個家的女主人愛•法。
從盧家回來的午後,愛•法結束獵人的工作,從森林歸來。看到被肉脂和柴火的煙霧熏過的屋內慘狀,她馬上怒吼:「你這家夥在搞什麼啊!」
為了打倒那個奇霸獸老爹,我必須進行研究嘛。我小聲抗議,打算用天生的可愛模樣拉攏女主人,她卻毫不領情地罵了我:
「你是笨蛋嗎?在家外麵做一個爐灶就好了啊。」
愛•法用手撥亂金色秀發,這麼開口。
我真的茅塞頓開。
森邊並沒有木匠、建築師或室內設計師。不管是房屋或家具,皆由居民親手製作而成。
「若沒有爐灶,我們就會餓死,所以我多少也知道搭建爐灶的方法。」
愛•法的父親於兩年前過世,那時的愛•法年僅十五歲。後來,她與眾人斷絕關係,一個人獨居。這樣的她卻擁有如此豐富的知識,來自異世界的我當然沒辦法想象。
而且,我也不認為每位森邊的十五歲少年,都知道如何搭建爐灶。
愛•法的父親彷佛預料到自己會英年早逝,才將自己擁有的所有知識都急躁地傳授給了女兒——我甚至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然而,現在已經無從查證這件事情了,我也無意追究。
我隻是一味地讚美著愛•法說「你好厲害喔」,祝福著她的存在。
因此,從盧家回來的隔日午後,我和愛•法兩人便開始辛勤搭蓋爐灶。
雖然我知道會很辛苦,但這還真是苦心竭力的重度勞動。我們先拖著拉板到岩場,搬運大小適合的石頭。我們反複搬運岩石,並將搬來的岩石堆積在地麵上。完全是一場體力和毅力的勝負。
我們在法家的正後方搭蓋了這個爐灶。
從太陽還高高掛在天空上時,我就必須不斷將柴火添加進爐灶中。因此為了避開外人的視線,我們最好把爐灶搭建在從大馬路上看不到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法家後方長著一棵高大茂盛的灌木,就算突然下起驟雨,它也能幫我們守護爐灶。我打算之後用這株灌木當做基底,搭建一處屋頂。
我們反複搬運著岩石。
然後將它們愈堆愈高。
我們將石頭堆疊成圓錐形,宛如一座圓形小山,上方和前方都有著洞穴,中間徹底中空。光靠堆疊岩石,當然無法讓爐灶順利成形。愛•法從森林中帶回了「黏土」,可以用它來連接起每顆岩石。
她帶回的灰色岩塊隻存在特殊岩場之中。將這種石頭打碎,溶解於水中後,就可以使用了。由於它會讓手黏糊糊地黏在一起,我們一邊與之搏鬥,一邊將它填進岩石之間的縫隙。等到爐灶的外型搭建到一定的程度後,再試著燒柴火。
假使氣密性不足,或是發現某些部位在燒柴時破裂崩毀,我們便再次揉入黏土。
反複進行了五六次這樣的工程後,我們終於能防止煙霧從縫隙之間流瀉而出。接下來,我們將黏土混入細碎的砂礫,溶解成稀稀的糊狀物之後,均勻塗抹在爐灶的內外兩側。
接下來,我們用火烤過整個爐灶,等黏土硬化就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