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的夜空裏一道長龍似的閃電劃過,連帶起陣陣狂風呼嘯,一場大雨眼見就要來臨。
亂葬崗偏後位置的一堆亂土裏突然冒出森白的五指,正拚命從土裏鑽出來,越抓越遠,直至單薄的土堆嘩然裂開;
一位看不清麵容的清瘦男子從土裏乍然坐起,像是深吸了一口長氣,許久後才慢慢睜開漆黑眼眸,眼神空洞且漫無目的地望向前方。
恰逢此時,一隻黑貓正踩著亂葬崗髒臭的泥土高傲地走過來;
它步履優雅,從容跳上一塊殘破的木頭,脖間鈴鐺“叮鈴”一響,居高臨下看向還坐在土坑裏發呆的男子,悠然開口道:
“白雲生,我早跟你說過,凡間根本不適合你;
“凡人不過區區百年壽命,而你,不老不死,和他們根本不屬一類,時間一久,他們肯定會發現你的不同,而他們人類是不可能允許你這種異類存在的!”
白雲生對黑貓的話至若惘然,隻垂頭等著雙腿恢複知覺,然後趕緊從坑裏出來。
黑貓大概也知道白雲生還沒完全恢複,也不怕他跑,挪了挪圓肥的屁股,在木頭上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抬爪舔了兩下,低頭繼續說道:
“白雲生,你明明就不是人類,卻自欺欺人想要做人,你是笨蛋嗎?
“這次被打死丟亂葬崗都還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有死而複生的能力。
“若他們知道了,怕不是得將你剁成肉泥,封印起來,再丟進黑鴉嶺裏;到時,就算你死不掉又如何?妖進了那裏,千年萬年受烈火焚身,那滋味簡直生不如死;白雲生,你究竟知道不知道?”
白雲生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情緒,他抬頭看向黑貓,一字一頓道:“再\/說\/一\/遍!我是人!我不是妖!!”
黑貓眯眼看了會白雲生,最後無奈道:“快出來吧!要下雨了。”
白雲生努力平複住自己雜亂無序的心情,克製地說道:“九嬰,你若隻是過來看我笑話,那麼,你已經看了,看完是否可以走了?
“若不是,同樣你也可以走了。白雲生從有記憶以來便是人類,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依然是。並且,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腿已經恢複知覺,白雲生動了動雙腿,推開上麵的土,從裏站了起來。
看了自己一眼,很狼狽;除了滿身的髒土,本色白色的衣衫上還遍布暗紅血跡;大片大片,斑斑駁駁,很是刺目。
白雲生盡力忽略過去,努力讓自己不再回想死前的場景;因為這會讓他覺得渾身疼,鑽入骨髓無法忽略的那種疼。
拍拍身上的髒汙,感覺舒服些之後,白雲生自顧開始往亂葬崗外走去。
“白雲生,這個方向你是想去哪?你想回彩雲鎮?你還不死心?”
小道難行,九嬰一直跟在白雲生身後,它靈活的從白雲生腳邊蹭過去,攔住去路,不許白雲生再往前繼續行走。
“白雲生,你是不是傻?你想回去讓他們再殺死你一次?”
白雲生停頓住腳步,低頭看九嬰,半晌才道:“我和阿姐約定過,若需遠行,一定當麵與她道別;不然,她會生氣,從今往後再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