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忠孝禮法，李期無法假裝沒看見她，隻好再次行禮：“不知母親也在此處，兒失禮了。”
“她是你母親？”陳掌櫃更加驚訝。
看著莫梨身上針線緊密的新衣，出手闊綽的舉動，再看看李期身上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單薄舊衫，拮據的家境，便想為這孩子道兩句公道話：
“你這母親怎麼當的，小兒子偏心偏疼，大兒子就當作草一樣踐踏，李期我也算認識幾年了，自認為他謙虛好學，勤奮聰明，你怎能將明珠和魚目混淆，讓孩子吃這些苦頭？
要是你肯多在他身上花些錢兩，這孩子日後定是有出息的，比你帶來那個小的強多了，真真是鄉野愚婦，空有一副美貌，實則內裏一團草包！”
“夠了。”莫梨冷聲打斷：“這孩子不是我親生，也早與我離心，掌櫃包好了就給我，莫要鹹吃蘿卜淡操心。”
陳掌櫃雖有不忿，但這的確是人家的家事，他隻是為李期這個孩子感到可惜。
李期躬身送莫梨走到大街上，還笑著跟她說：“母親這是打算培養李穆了？可惜他才三歲，不知要讓母親空等多久。”
“不勞你惦記。”莫梨懶得跟他廢話，做官要避嫌，李期就算當官，也不會到永業鎮為官，怕他做什麼。
酒樓後廚的東坡肉還在火上燉著，她沒工夫陪著黑心的玩意瞎扯。
李期等她走遠，還一直保持這躬身的姿勢，陳掌櫃出來叫他：“李郎君，這樣的人，你剛才就該當作沒看見，省得她牛氣哄哄的，我看著就心生不喜。”
連帶著賺的那筆錢都感覺膈應。
李期反倒安慰他：“不論如何，母親為尊長，我等讀書人久聞聖賢之道、倫理綱常，更應該尊孝悌之道，克己複禮，我知掌櫃向我，雖心喜，卻不能按照你的說法做。”
陳掌櫃慚愧，動了私心，把從莫梨那賺來的錢補貼到李期這裏。
翻看了李期抄寫的兩本《論語》，字跡清晰工整，沒有一字塗改，快速地翻過就合上：“李郎君這字越寫越好了，竟有了翠竹鬆柏之骨，這兩本我就出六百文收了吧，還有一袋粟米回贈，是你應得的，收下吧。”
李期麵色動容，眼神幾番變動後，行禮收下：“掌櫃所言，李期不敢忘。”
日後考上秀才他就回上陽李氏，這邊的人和事，就是想找他幫忙也難。
陳掌櫃把人送出去後，也是長長地歎了口氣，搖搖頭，把地上那本《齊民要術》拍了拍。
李期經過棚戶區，不敢逗留，看到拐角處無人，才匆匆走進巷子。沒想到那人就蹲這他家門口，看到人回來，把嘴裏草根吐了，吊兒郎當站到跟前：“你小子縮這家裏這麼久，可算出門了，害得我們這麼多人挨打受罰，你自己卻沒點事，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巷子兩頭都有人走出來，李期暗道不好，想要打開門往家裏躲，那些人還幫他推門，把李期往屋裏地上一推。
隻聽到李月尖叫一聲，李期眼前發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