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薄笑嗬嗬地坐到旁邊的靠椅上。
都是過來人,誰沒年輕過,那些男男女女的小心思,到老了,一看一個準。
“平白無故的,未婚男子怎麼會拒絕上官之女下嫁,必定是心中有人,剡縣尉又承認你們是同鄉,對你的態度比對縣令還熱情,我便猜啊,剡縣尉是看中你家貌美如花的小妹了。”
莫失苦笑:“您果真是火眼金睛,剡縣尉人品不錯,和小妹般配,原先是我先準備撮合兩人。
當時看中的是他位卑好說話,現在他職位略高於我,恐怕以後小妹嫁過去有什麼不如意,我也幫不上忙,那反倒是害了她,便有了悔意。”
老主薄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樁男女情事,他年紀大心眼兒活絡,把如今縣衙的派別一排,就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話了。
縣丞和縣令是穿一條褲子的,兩人從小就一起長大,再就是主薄和縣尉以及三班六房那邊的平衡,現在剡縣尉有意和莫主薄結親,那就是站在主薄這邊了,原本三分均衡的局麵即將變成一方居大。
莫失不是難相處的人,老主薄心緒已然明朗:“莫主薄此言差矣,你可曾想過,原先位卑時,剡縣尉能選的不多,你家小妹是最好的,現在他當了縣尉,不光是十裏八鄉的待嫁女子,連鎮上的有錢人、甚至州府豪族都可能將女兒下嫁。
這時再看你家小妹,就顯得平庸了,而剡縣尉還執意要娶,這說明什麼?”
莫失抬起頭來和老主薄對視,在心裏接上老主薄的話:是郎有情。
隨即無言以對。
老主薄看他這樣,犯起嘀咕,又問:“怎麼?難不成你小妹不想嫁?”
莫失無奈:“我家小妹她不著調啊,如今也有一子伴身,便不想再低頭做人兒媳,剡縣尉家中人口多,小妹又沒受過婆婆的苦,恐怕相處不來,想著不如在家做個守寡的女兒自在。”
老主薄心想:又貌美,又不著調,這般奇葩的女子,隻怕剡縣尉已經上了心,非她不娶。
心中好笑:等著瞧吧,遲早都是他們主薄衙的人。
秋日的光隔著窗戶照進來,燦若黃金。
莫失從案牘中抽身,看向屋外刺眼的白光,不覺已經中午了。
縣衙的人陸續從房中出來,結伴前去食堂用飯。
縣令跟前坐了一圈,抬頭掃了眼:“剡縣尉怎麼沒來呢?是不是沒人告訴他在這吃飯?”
“刑房和壯班的人也沒來,看來是在辦大事,咱們先吃,一會去看看。”縣丞搭腔。
眾人為了看熱鬧,平時一定要吃兩碗飯的,中午都隻用了一碗。吃完飯,一群人就從食堂轉移到公堂。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打板子的聲音大家都不陌生,進去一看:謔!好家夥。
剡縣尉拉了一群人來,一批一批地打,打完還要收人家十文錢。
縣令看到錢,就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問:“這是抓到人了?這麼多?”
不是說法不責眾?
剡安抱拳:“回稟縣令,這些人都是互相掰扯被咬出來的,簡單的口頭警告顯然不足以讓他們敬畏。
我便把人都帶回來,每人隻打十板以作警告,再罰款十文髒口費,沒錢的借用刑房的牢房把他們暫時收押,叫他們明白造謠不是長著一張嘴就能幹的。”
縣令會心一笑:“做得好,本官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罰了多少錢了?”
剡安讓人把旁邊的木匣子打開,裏麵已經是厚厚一層:“記五百六十文,還有不少人在牢房等家人來贖。”
“好,好,好。”縣令看到錢就覺得親近。
身邊這麼多人,就沒一個能給他想出賺錢的法子,如今總算盼來了。
當著這麼多傳謠的人,縣令還是穩住了自己的形象,把跟來的人都帶走了,路上把剡安狠狠地誇了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