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梨覺得這栗子燒雞跟記憶中的相差甚遠，但味道的確不差，放下筷子，跟著出去。
鍋裏還剩一小碗，是付夢靈特意留的。
黃師傅給徒弟使個眼神，師徒倆把藏在櫥櫃頂上的冷餅拿出來沾著湯汁，吃完的鍋都不用刷，一幹二淨的。
而付夢靈端出去那一碗也被吃幹了，當然主力軍不是上了年紀的付老爺，更不是腹中尚有存糧的莫忘，而是出去走一趟胃裏空蕩蕩的李穆。
麵對幾人的震驚，莫梨強忍著扶額的衝動，等孩子吃完後，用手帕給他擦擦嘴角的湯汁：“別吃太飽，待會還要走到城門外去。”
李穆安慰娘：“我沒吃飽，還能再吃一盤。”
付夢靈噗嗤笑出聲來，扭過身去雙肩抖動。
莫忘啞然失笑，看著小妹無奈地神色，料想有這孩子在，日常歡樂少不了。
付老爺拿出五十兩，是買下這道栗子燒雞的錢，但給之前他有個條件：“這道菜在嶺南，隻能賣給我們一家。”
莫梨沒有猶豫地答應了。
這時候外麵不知道有多危險，河道有水匪，山上有土匪，哪哪治安都不行，不出意外，她這輩子估計是不會出嶺南了。
交易達成，天色也不早，莫忘不放心她天黑到家，送到酒樓外還不忘叮囑：
“辦完事就別閑逛了，叔寶他爺要是走了，你就租馬車回去，雷家車行信譽好，我和他家賬房是相熟，你租就找他家。”
“你要是再想到什麼好吃的，一定要告訴我，有空常來找我玩啊。”
付夢靈跟在莫忘身後，也跟著說幾句話，一想到自己這樣像是住在鎮上的嫂嫂叮囑回鄉的小姑，心裏跟喝蜜一樣。
莫梨揮手告辭，往回走的時候忘了是在第幾個路口左拐了。
想找個人問路，正好看到一家書肆，圓領長袍的書生從裏麵出來，手裏是一道紙和幾隻竹竿筆。
莫梨記得莫老爹說要帶李穆讀書的，那她就需要置辦文房四寶，今天買了，省得下回再多跑一趟。
她拉著李穆進去，看著門邊擺放的各色紙問價。
櫃台的老者從她的穿著看出不過是鄉野村婦，態度冷淡：“我這有初學者該用的一套用具，婦人直接買就行，隻需一兩銀子，概不賒賬。”
莫梨點點頭，抬眼打量這間書肆，四麵都是書櫃，中間三排架子上是尋常抄本。
她隨手抽出一本，是《千字文》。
字跡公正為楷體，第一頁就莫梨有不認識的字，她默默合上。
這本書旁邊還有《千家詩》、《聲韻啟蒙》等書籍，老者出言：“這邊書架是小童啟蒙讀本，您要一套就給便宜200文。”
一套是四兩，概因這四本啟蒙書都是不值錢的抄本。
去結賬的時候，一共是五兩銀子，莫梨把那張五十兩的銀票拿出去，老者這才抬起正眼瞧她，接過來仔細看，過了好一會才把錢找給她。
莫梨把錢收起來的時候，李穆已經把東西都抱在懷裏了，站在門口等她，怕娘再給他花錢。
母子二人出門後，裏麵擺放四書五經的書架走出一人，書店無窗，堂內陳設的書架有把門口的光都遮住，裏麵格外昏暗，老者都忘了還有窮酸書生在裏麵借書觀閱。
那人走到門口，被外麵的強光刺得雙目泛酸，目光虛落在街道半空中，神色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