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想問官差沒了丈夫的繼室能不能搬走,但現在手裏沒錢,搬走也沒地方住,還是算了。
胥吏有些無奈,但認定莫氏有什麼難言之隱,知道她家沒男人,為了避嫌就不進去了,收完雙嶺村的稅後回到官署就把這事跟莫主薄說了。
莫失左思右想,猜小妹是遇到事了。
收稅不是一天兩天的活,有些沒錢的人家得半個月才能湊出來,雙嶺村這次有大半的家庭沒交,三日後還要去一趟。
他從口袋掏出一袋錢給胥吏:“這幾天食堂沒什麼油水,拿去打打牙祭,收稅的時候替我再去李家看看。”
交代下去後,莫失找上官請假一天,下值後回鄉裏找父親決斷。
莫氏一族占大栗村人口七成,輩分高的長輩能說教全族的人,比村正、裏正還威風,又出了秀才一人,主薄一人,這年頭背靠大族日子才好過,莫失能坐上主薄的位置也有出生本地大族的原因在。
作為村裏唯一的秀才,莫老爹不僅自己住著青磚瓦房,還給兩個兒子提前分家,在自家左右各蓋了間一樣的。
莫秀才平日在族學教書,比長子早回來一個時辰,家裏有付不起學費的孩子輪流做飯,莫失下值回來也餓了,喚小童:“給叔來一碗。”
小童蹬蹬地跑出去。
莫老爹輕斥:“輩分錯了,他該叫你叔爺爺。”
莫失連連點頭稱是,莫老爹這才收起白眼,慢悠悠地喝著軟和的飯。
莫失看著他爹把飯咽下才敢出聲:“小妹那邊好像出事了,我托人去看她的時候,當著外人的麵,她沒說出來,我想叫沈氏過去問問,若是缺衣少食...”
“我看你直接把她接回來好了,我再給她蓋一間房住著,這大栗村誰敢說她閑話,先掂量掂量身上那幾斤骨頭夠不夠我敲打的!”莫老爹偏心眼是偏得明明白白,兩個兒子他一碗端平,就把女兒疼到骨子裏,捧在手心裏。
早幾年李秀民死的時候他就說要把女兒接回來,是族長和族老攔住,要莫梨守誌三年,莫老爹才暫且作罷,守寡的女人日子難過,受了委屈,見娘家人不管,就跟這邊離心了。
莫老爹不好過去看她,回門後一別,近七年沒再見過麵。
這會兒想起來,不禁老淚縱橫。
飯也喝不下了,跟個老小孩似的哭:“你去把梨娘接回來,她要生的小孫兒也一並接來,反正我也沒幾年活了,你就說我病了,叫她回來侍奉,就住家裏,你去啊——”
莫失硬著頭皮聽完,也落了淚。
頭腦一熱,把手裏的飯當成酒喝盡,猛地站起來:“您等著,我這就帶人去接小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