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藝大學是在新校區度過的。李文藝是第一批入住這個校區的大學生,那時候四處施工,烏煙瘴氣,落霞與灰塵齊飛。給李文藝的感覺是這哪是來讀什麼大學,完全像是來工地下視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給校區布的局,教室與寢室天各一方,從寢室到教室好比上西天取經,要曆經九九八十一難。學生生活區分成東區和西區兩個區,剛入學的時候,隻有西區的食堂可以就餐,東區的食堂還在挖坑。而李文藝很不幸的被分到了東區,從寢室到西區足足要步行十五分鍾,吃完飯走回去又餓了。東區學子一直為此叫苦不迭,但校方才不會管你那麼多,隻要收了你的錢,就不會把你當回事,他們所履行的義務僅限於讓學生有飯吃,有地方睡,有教室上課,有超市可以買日用品,至於方便與否,全然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為此,學生們的對策是買自行車。於是一時間,校園變成了一個巨型自行車行,四處擺放著自行車。一到上課時段,道路上全是自行車在飛奔,仿佛每天都在舉行著自行車大賽。
李文藝在大二的時候也有一輛自行車,不是永久牌,也不是猛蹬125。李文藝給它起名為奔馳。這是一輛公路自行車,看上去很不錯,騎上去更不錯。這輛車是從九眼橋黑貨市場買來的二手車。那日買車還遇到了一點小驚險。這自行車毫無疑問是贓車,這一點通過賣主那對賊眉鼠眼就可以看出來。這種見不得光的交易自然要秘密進行。李文藝被帶進一間小屋子,裏麵放了大約三十輛自行車,李文藝一眼挑中了這輛車,賣主喊價150,李文藝砍價的時候苦於勢單力薄,所以不敢往死裏砍,最後以100元的價格成交。李文藝把自行車騎出來的時候,與兩個警察撞個正著。警察盤問這車是不是剛買的,李文藝硬說不是,警察也實在沒有證據,所以隻好放他一馬。李文藝騎著車逃之夭夭,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鐵絲擰了一個奔馳的標誌固定在車把手之間的橫杠上,這就是他的奔馳了。不過,可惜的是還沒到一學期,車就不翼而飛了,他去保衛處調監控錄像看,他停車的那地方恰好是個死角,攝像頭剛好監控不到。他隻能在心裏問候一通那竊賊的祖宗十八輩。為此,他鬱悶了好一陣子,仿佛真的是奔馳車丟了似的。可意外的是沒過多久,他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這輛車,沒錯,就是自己那輛車,奔馳的標誌都還在。
李文藝灰都不擦,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台階上,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孫子敢偷也爺的車,爺爺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摩拳擦掌,做好了打鬥的準備工作。
他足足等了一個小時,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此時一女生向他走過來。是個女賊!可是不能因為她長得好看就放過她。女生好奇地瞅了他一眼,然後掏出鑰匙去開鎖。
李文藝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說:同學,這車是你的?
李文藝細細打量。她麵容白淨,眼含秋波,嘴唇紅潤。一頭黑發披散在肩上,上身是一件白襯衣,上麵有幾隻蝴蝶在飛,兩個Ru房將襯衣頂了起來,像兩座陡峭的雪山。下身一條黑色短裙,短裙至膝蓋處。一對玉足嵌在一雙水晶涼鞋裏。
為此,李文藝後來給她寫了一首五言絕句,招致了一頓粉拳。這首詩是這樣的:
桃色掩朱門,濃墨泄流光。
秋波映窗台,白雪鎖雙峰。
女生一臉惶惑:“是啊。”
李文藝:“你從哪兒弄來的?”
他本來想說你是從哪兒偷來的。
女生莫名其妙:“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這車我買的。”
李文藝:“在哪買的?”
女生:“你誰呀,憑什麼告訴你?”
李文藝:“因為這車是我的。”
女生:“笑話,你的,你憑什麼說是你的?”
李文藝:“看到這個沒有,奔馳。”
女生:“你這人真搞笑,是個人都會做這個,是你做的?搞笑。”
李文藝一時無語,沒想到自己被倒打一耙。他盯著她看,發現越看越好看。女生發現他在盯著自己看,覺得很別扭。
女生:“看什麼看。”
李文藝:“你很漂亮。”
女生心想遇到好色之徒了,回了句:“漂亮不漂亮與你有什麼相幹。”
說完便騎上車,仿佛要見了鬼似的,要趕緊逃。
李文藝:“剛才,對不起。”
女生見對方道歉,心一下子軟了下來,解釋道:“這車我在九眼橋買的。”
李文藝:“這車都不知道經過幾手了,前不久,我從九眼橋買回來,後來就被偷了。”
女生:“這樣啊,誰叫你運氣差,活該。我要走了,拜拜。”
李文藝:“等一下。”
女生的車已經啟動,聽到李文藝的話,她刹住車,扭過頭來,問道:“幹嘛?”
李文藝:“借你電話一用可以嗎?我要給我同學打個電話,我手機沒話費了。”
此時,李文藝找不到第二種方法來要她的電話號碼,情急之下想到某些劇情裏就是這麼幹的,所以自己也幹一次。
女生笑笑:“你是想要我手機號吧?”
李文藝的陰謀被拆穿了,有些尷尬,他囁嚅著說:“你想哪裏去了。”
女生:“你們男生那點伎倆誰不知道,我寢室兩個姐妹就是這樣被騙取手機號的。”
李文藝掏出手機一臉深情地看著女生的眼睛:“你念,我記。”
他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麼大的勇氣,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向一個陌生女孩子要電話號碼。
女生:“不行。”
李文藝:“那怎麼才行?”
女生不假思索道:“如果下次還能遇到,我就給你。”說完,她騎著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此前,她已經用這個方法成功地拒絕了N個男生,李文藝莫非是第N+1個?
李文藝看著她的背影想,如果這個女孩子能做自己的女朋友該多好。女人是男人的麵子,要是有這麼一張麵子,那將是多麼令人驕傲的事情。而此時女朋友這個位置恰好空著,這片人生的空白正需要某個人來填補。
“如果下次還能遇到,我就給你。”李文藝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下次。萬一沒有下次呢?沒有下次也要製造下次,他腦瓜子一轉,有了。
在女生停下車的時候,殺過來一個男生不是別人,正是李文藝。此時的他滿臉汗珠子,喘著粗氣,像是被人追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