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又來村來買人了。
我家本是殷實人家，爺奶身體康健，爺爺和爹、二叔、大哥伺候著幾畝地，我娘一手好繡工十裏八鄉有名，奶奶和二嬸操持家務，二哥天資聰明在學堂讀書，我與堂妹跟著我娘學針線，堂弟還小玩玩鬧鬧的，爺奶公道一家和睦。隻是去年至今天也沒降下一滴水，山裏的野菜都挖光了，村裏賣兒賣女的有好幾家了，我家也扛不住了。
因為大旱，不管爺爺他們多辛勞地裏也沒落下收成，娘的繡活也賣不出去，大哥交不起束脩年後就在家讀書了，本來都盼著春天天爺能降下一場春雨，今年地裏好歹有個收成，誰知到現在一滴雨都沒下，種子種進地裏苗都不出，眼看又是個災年，大家心裏都沒了指望，這個節骨眼上我爺病倒了，家裏早就沒銀子了，隻有保命的幾袋粗糧，若是拿粗糧去換藥錢家裏這十一口子人都得餓死，若是不治就要眼睜睜的看著我爺病死，一家子愁的沒辦法。
我今年八年了，因著我是兩個哥哥後的第一個女孩，爺奶很是喜歡我，從未重男輕女，對我比對堂妹還要好些，我爺病後我天天跟哥哥們上山找藥材想著給我爺治病，山上都禿著好容易挖了幾個藥根給爺熬水喝了也不管用，再拖下去我爺是真的不行了。
從山上回來我遇到牙婆，牙婆正在訓哭看的春妮：“哭什麼哭，我是在救你，你不跟我走就隻能餓死，現在跟我走我給你找個大戶人家給你口飯吃，你能活命，你一家人也不用餓死，等災年過去了，你家有銀子還能贖你回來，隻怕你過幾年富貴日子你回來你都不願了。”我心裏一動，家裏人口多，那幾袋糧食就算省簡者吃隻怕也頂到年下，到時候家裏也沒法可想，現在災年地也不值錢，隻有賣孩子了，怕是賣的人家多了也賣不出價錢來，不如我現在賣給牙婆給我爺換點藥錢，家裏還能省下我一個人的口糧，要是能餘下點錢我家就能扛到明年了，明年再說明年的事，老百姓隻能過一天算一天。
我走到牙婆跟前對牙婆道：“大娘，我若跟你走能給多少錢？”牙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這不，這個小丫頭剛買來，五兩銀子，你跟她一樣也是五銀。”我剛想說什麼，我大哥拉住了我：“你胡說什麼，快跟我回家，就算是賣孩子還有我這個大的，怎麼也輪不到你。”我看了看我哥說：“回家跟爹娘商量了再說吧。”
回到家，我把我爹娘叫到了西屋裏，跟爹娘說了我的想法，我娘立時就哭了：“一家子死也要死在一處，怎麼能賣你呐？”我爹雙手捂住了臉，他是家中長子，眼看我爺的病拖重，賣了糧食一家子都得餓死，不賣糧食我爺就活不了命。 大哥在旁邊說：“賣我吧，我歲數大能幹活，吃的也多，把我賣了還能給家裏多省下點糧食。”二哥也說：“賣我吧，我識字，能多賣點錢。”我爹也哭了：“天爺啊，下場雨吧，我天天長在地裏，一點不敢閑怎麼就養不起家啊？”我也哭了，撲到我爹懷裏：“爹，牙婆說了，等咱家有錢了還能把我贖回來。不能賣大哥二哥，大哥過幾年該說親了，現在也能幫著幹地裏的活，二哥好好讀書，要是能考個秀才咱家也有盼頭，二叔家的孩子還小，吃的少也賣不出錢來，就賣我吧，咱家的糧食就算不給爺爺換藥錢也吃不到明年，越往後賣兒女的越多，更賣不到好人家了，你們不是老說我人小鬼大，心眼子多嗎，我去了也吃不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