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伴隨鼓聲起舞(1 / 2)

(1)

“拿去吧。”棕黃色的盤起的長發中藏著銀白色的,青春年少時從未有過的發絲,雖打理的極為服帖,一絲不苟,但其眉宇間的疲憊做不了假。眼尾與多年前相比,多了許皺紋,淺紫色的眼珠,渾濁成一團,看不見光亮。

原不該如今這個時候前來拜訪的,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這一點。但事出有因,讓他思慮再三還是來了。雖並非不得不來,他終究是來了,哪怕是在這特殊的日子。

想要見到這位女士並不容易,工作時間的預約早早的便已排到了年後。哪怕他如今身居高位,曾是她獨子的頂頭上司,預約以後也隻有幹等著的份。

他不該來的,埃爾並不想見到他,顧意對此十分的清楚。可他非來不可,哪怕這會讓埃爾更加的憎惡他,讓他再次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今天,在曾屬於前帝國的邊緣星球上,那個黑色的雨後之夜。

二十年前,冰冷的身軀躺在他懷裏,長眠於內戰結束的前夜。帝國和聯邦重新統一,重歸一體,新生的的陽光,卻照不到深葬於地下的逝者。蔣璧莘永恒的駐守著那顆灰蒙蒙的汙染星球,它是神話時代紫十字星的殘留。在數億光年之外,或許能捕捉到來自紫十字星隕落前,殘留的虛無的淡紫色的舊日殘光,是遠離恒星平凡存在的眾多之一。

今天是一個名叫蔣璧莘的帝國舊人的祭日,新生之國的國慶日的前一日,僅此而已。

(2)

埃爾將金屬銘牌遞給對方,正麵的字符模糊不清,僅有反麵的花紋還勉強能看得清楚,這是她兒子的遺物,唯一的遺物。猶豫再三還是交出,她別無選擇。

二十年來,數千個日日夜夜,她撫摸著銘牌,就像是撫摸著孩子的臉。無法讀取銘牌中芯片的數據,加密的算法單靠她自己無法破解,也就意味著她無法在任何的設備上登載芯片的記憶數據,甚至是不能在虛假的世界裏,再見一見她的孩子。

二十年了,她的孩子埋葬在何處,無人告知於她,她無數次追問知情者,都被敷衍了事。想她埃爾為醫療事業奉獻了大半輩子,救死扶傷無數,到頭來卻連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甚至連接他回家的權利都沒有。她是不相信曾經的帝國軍方給出的結果的,什麼精神汙染異變前自裁,不過是那群人慣用的說辭。

她已經聽過這樣的說辭一次,明白過來不過是謊言,便不會再相信第二次。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謊言,卻從她身邊生生奪走了兩次。

“我很抱歉。”

“顧少將,東西您也拿到了,何必再說這種話。”

又一次被奪走了,最後的。

(3)

似乎一切順利,順利的有些輕而易舉。

他久久的沒有說話,就像是站在他麵前,

一號公墓離總軍部大樓很近,有湖有亭子,湖裏還養著不少的水鳥,拖家帶口的,品種繁雜。公墓不像公墓,倒是像公園,傍晚時分常有人來散步,拖家帶口的,像湖裏的水鳥,聒噪。

這裏埋葬著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襯衣,襯衣的主人並不在這裏。他站在墓碑前,久久的沒有說話。

年輕稚嫩的臉,嚴肅拘謹的緊繃著,淡紫色的眸子清澈透亮,黑色的碎發也打理的服服帖帖,是近年來他不曾再見過的模樣。很久以前的照片了,那時蔣璧莘剛入伍,他也不過是一名校官。

內憂外患,分裂的硝煙之下,帝國曾以補充兵力為由,大量征兵,從所謂的自願到最後強征學生入伍。未經係統化訓練的學生,拿什麼上戰場?不過是帝國腐敗統治的犧牲品,是炮灰,是填補裂縫的廉價材料。被強征的學生,多是沒有背景的普通家庭出生,他們的父母沒有能力,也沒有金錢去讓他們免去兵役。

他第一次見到蔣璧莘,他清楚的記得是在那所謂的聯誼會上。

白色,真的一點都不適合他。

(4)

他站在禮堂門外倚著牆,似乎是從密封艙中逃出來一樣大口呼吸著外麵的空氣。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普通的聯誼會,從一開始就不是,裏麵的都是一群學生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他一時竟想不出其他。